江映蓉这一礼还没福到底,季青妩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
“妹妹这道歉,是真心还是被迫?”
她手指往里一探,果然摸到对方袖中的小瓷瓶。
江映蓉脸色骤变,刚要后退,却被季青妩一把掐住下巴:“这可是好东西,想必妹妹还没尝过?”
“你说...我要是把这药喂给你,再把你扔进楚风馆,会怎样?”
季青妩晃了晃手中顺来的瓷瓶,声音甜得发冷。
她突然松手,江映蓉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可惜...”
季青妩掏出帕子,一根根擦净手指,“我嫌脏。”
转身时,她回眸一笑:“再敢算计我...下次这药,就不是吃进去那么简单了。”
回去的路上,季青妩靠在马车窗边,手指紧紧攥着帘子。
她看着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脑海里却全是萧承那双发红的眼睛。
他今日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季青妩从没见过这样的萧承——那个向来孤傲冷峻、对她嘲讽刻薄的萧少将军,竟会说出“娶你为妻”这样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萧承今日的疯狂举动实在反常,他们明明......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痕迹。
马车颠簸了一下,季青妩的膝盖撞到了座位下的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那件披风。
“小姐,前面就到府上了。”春芽小声提醒。
她不该留着这件披风。
可要扔掉又怕惹上闲话。
“先收着吧。”
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夜,演武场上。
夜风扫过演武场,青石板上的酒坛被剑气震得叮当作响。
萧承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剑锋划过之处,落叶纷纷破碎。
奉原站在廊下,看着自家主子已经练了三个时辰。萧承的中衣被汗水浸透,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他攥着披风,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滚。”
萧承头也不回地喝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奉原叹了口气,把披风搭在树枝枝丫上,默默退了出去。
酒坛空了七八个,酒香淌了一地。萧承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满地落叶中。
他望着寥落的星空,忽然想起八岁那年的事。
那时小季青妩躲在季府后院偷吃桂花糕,被他撞个正着。她慌得把糕点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他故意吓唬她要告状,小姑娘急得拽住他袖子,抓起最后一块一股脑地塞进他嘴里,声音带着哭腔:“好承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萧承抬手遮住眼睛。那时候他明明能躲开,却鬼使神差地张嘴含住。
冰凉的雨滴突然砸在脸上。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成了倾盆大雨。
雨水冲刷着演武场,混着碎叶堆在青石板的缝隙里。
萧承躺在水洼中一动不动,直到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抹杏色身影。
伞沿垂下的流苏扫过他的脸,萧承猛地抓住那只撑伞的手,却在触及对方肌肤时突然清醒——这不是季青妩的手。
季青妩的指尖有常年抚琴留下的薄茧。
“承哥哥怎么醉成这样?”
宫尚欢蹲下身,用手帕擦着他滚烫的额头。
“出去。”
萧承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大得直接将人掀翻在水洼里。
宫尚欢的裙摆沾满泥水,狼狈地坐在地上。
“奉原!把郡主请出去!”
奉原闻声赶来,看见自家主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里还握着剑。
暴雨中,宫尚欢突然想起前年灯会。萧承站在灯谜摊前,小心翼翼地为季青妩遮挡汹涌的人流。当时他嘴角也是这样紧绷着,把所有的情绪都咽了下去。
奉原扶着萧承回到屋里,发现他浑身滚烫,显然是发了高热。
军医来看了,说是受了风寒,加上旧伤复发,需要好好休养。
第二天清晨,宫尚欢又来了。
“承哥哥怎么还不醒!”
宫尚欢不顾奉原的阻拦,冲进屋里。
她俯下身,用帕子擦拭他额头的汗珠,却发觉这具身体还是滚烫的。
宫尚欢慌慌张张跑出屋,又端着药碗,轻手轻脚走进内室。
萧承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显然睡得不安稳。
“承哥哥,喝药了。”
她伸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却在即将触碰到时被一把抓住手腕。
萧承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季青妩。
他另一只手抬起来,似乎想要触碰对方的脸。宫尚欢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她脸颊时,萧承突然清醒过来。他猛地收回手,眼中的柔情瞬间消失殆尽。
“你怎么在这?”
宫尚欢强撑着笑容:“我来照顾你。”
“出去。”
萧承的声音冷得像冰。
宫尚欢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背过身去。她咬着嘴唇,放下药碗,默默退出房间。
奉原守在门外,看见郡主红着眼睛出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推门进去,发现萧承已经坐起来了,正皱着眉,盯着自己方才抓过宫尚欢的那只手发呆。
“将军,喝药吧。”
萧承没接药碗,只是望着窗外:“奉原,去查查季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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