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柔,季青妩第一次见他这样。
在她犹豫的瞬间,萧承已翻身上马。动作快得季青妩来不及反应。
马鞍顿时一沉,她下意识地往前倾身躲避,后背却仍不可避免地贴上他的胸膛。
“别——”她挣了挣,不自觉攥着缰绳。
萧承双臂环着她,呼吸平稳,仿佛没察觉她的抗拒,只淡淡道:“握缰要松,看前方。”
马匹开始缓步前行,季青妩浑身绷紧。
秋风掠过耳畔,却吹不散身后传来的体温。
萧承的指尖在她腕间摩挲,那里还留着几道未消的红痕。
“邓老头那里,怎么样了?”他声音忽然放轻,像在哄闹脾气的孩子,“明日再去一趟。”
季青妩怔住。这样温柔的萧承,她从未见过。
等季青妩终于骑着马回到原处的时候,没瞧见杜玉衡的身影。
她不禁担心起杜玉衡的伤。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杜玉衡策马奔驰而来,他向来温润的脸上满是焦急。
“青妩!”他勒马停在她面前,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我寻了你一圈,还以为......”话到一半突然哽住,目光落在她裙摆的草屑上。
季青妩正要开口,杜玉衡已翻身下马。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是我不好。”他眉头紧锁,声音极轻:“可有受伤?”
季青妩听到这话,鼻尖忽地一酸。她摇摇头,却忽然笑出声来,眼眶微微发红。
杜玉衡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立即活动右臂给她看:“早好了,你看——”他故意做了个拉弓的姿势:“连太医都说恢复得比常人要快。”
天边,云霞缓缓浮现,将整个山坡都染成金色。
两人并肩坐着,这片刻的安宁,只觉得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人心安。
云喜阁里。
季青妩今日兴致颇高,睡得都比平时晚些。
躺在榻上,耳边浮现萧承的话“明日去一趟幽兰堂”。
这两个月,她常去,只是邓老头实在谨慎,不叫她靠近那些珍稀草药,亦不许她问东问西。
偷师之事,还是要慢慢来。
晨雾还未散去,季青妩就来到了幽兰堂。
她还是不太认路,多亏了潇潇。
轻推开院门,药香扑面而来。
等晨雾散了些,邓老头才挎着竹篮从身后走来。
季青妩忙指指石桌上的油纸包,“听潇潇说您近日被夜雨扰了清梦,这是安神助眠的茯苓糕。”
邓老头还是一如既往地说她“花架子多”,但又会乐呵呵地收起来。又调侃罗潇潇的名字寒碜,说“毛头小子顶个姑娘名”。
今日邓老头贴心了不少,她干活的时候会在旁边指导一两句,以往她都是从头到尾一个人默默做苦力。
有人在旁边和她说话,季青妩活干的更有劲了。
中午用饭的时候,邓老头破天荒的与她同桌。
一桌子清淡的,她用的很香。正吃着,邓老头忽然靠近,眯着眼看她手腕上的红痕,随后如临大敌般,拽着她的手腕急匆匆冲进了屋。
邓老头在炉灶旁一阵忙活,不一会儿的功夫推过来一碗苦味冲天的药汤:“趁热,快喝。”
季青妩盯着碗底的姜末,疑惑的抬起头。
邓老头笑笑:“你中毒了,不知道吧?多亏了我老头子,再晚些,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中毒?季青妩脑海一片空白,满脸不可置信。
邓老头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季青妩,语气严肃:“中了这毒,早该死了的。你吃了什么药吗?”
季青妩咬着下唇,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也没吃什么药。两个月前,它还只是一片红疹,等南下回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算你命大。别磨蹭,快喝了。”
季青妩不敢耽搁,立马将汤药灌了进去,被苦得打了个颤。
邓老头还站在药柜前,泛白的鬓发上淌着汗。他一边翻找药材,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向季青妩。
“邓老,您收徒弟吗?您看我怎么样?”
邓老头头也不回,只一味地在药柜间翻找药材:“老头子独来独往惯了,不收徒弟。”
季青妩却后退两步,提起裙摆,直直地跪在地上。
她双手交叠举至眉间,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邓老救命之恩,青妩无以为报。若能拜在师父门下,定当勤学苦修,不负师恩。”额头抵着手背深深叩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哎哟你这丫头——”
邓老头转过头来,却见季青妩行的是最郑重的拜师礼。他别过脸去,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起来!这么大礼数,折我寿啊?”
“师父这是答应了?”
季青妩眼睛亮晶晶的,她利落地站起身,连裙摆上的尘土都顾不上拍,凑到邓老头跟前:“那徒儿今下午就学认药!”
邓老头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背影看起来却很松快。
季青妩聪明又好学,整整一个下午,她已经将药柜里的药材认了大半。
邓老头在一旁坐着,虽然嘴上挑剔,眼底却藏着赞许。直到天色暗了些,他才慢悠悠起身,端来一碗雪耳羹:“歇会儿,垫垫肚子先。”
季青妩刚饮尽,腹中便隐隐作痛,眼前更是一阵发黑。
“师、师父......”她疼得死死攥住桌沿,小脸变的煞白。
邓老头在一旁仰头大笑,笑得得意,见季青妩身子就要支撑不住,他才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小瓶,“这可是好宝贝,萧承那小子来讨,我都没给呢。吃了这药,寻常的毒根本进不了你的心脉。”
药丸入口即化,季青妩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师父得意的笑脸,忽然明白萧承为何要她用那株百年人参换药方,这老头,确实有过人的本事。
她忽然觉得,那株人参换来的,或许不只是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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