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将心里的话说完,浑身放松地跪坐在蒲团上,昏黄的烛火照映着面容,像是用命换来的平静。
青妩喉咙仿佛被整个掐住,想呜咽却发不出一点声,她怔怔地望着长姐,双眼模糊中,看见姐姐闭着眼,不断流泪。
“阿姐,你说什么?”
她踉跄着起身,后退两步,颤抖着扶住桌案,声音呜咽,“你、你要我……嫁给段云舒?”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骗人,阿姐,你一定是在同我玩笑。”
她拼命摇头,说着又后退几步,哭得哽咽,“姐姐一定是在同我玩笑!”
昭寰半睁开眼,瞧着妹妹悲痛欲绝的模样,悲凉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傻妹妹,姐姐什么时候同你开过玩笑?”
青妩浑身冰凉,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得供桌上的牌位“哐当”一声轻响,她没有去扶,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姐姐,而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祠堂。
满室寂静,只有供桌上的牌位轻轻晃动。
昭寰睁开双眼,眼神平静得让人害怕。
然而,当将“代嫁”的提议说出口时,季正笃当场就变了脸,不仅一口否决,还让人取来棍子,扬言要将这个“败坏门风”的大女儿打死,再将尸骨送去段家赔罪。
眼见那棍子就要落下,青妩冲进来想都没想就扑挡上去,凄厉地哭喊,“住手——爹爹!求求您放过阿姐吧,让我嫁,我嫁还不行吗!横竖我们都是季家的女儿,谁嫁过去不都一样!”
棍子缓缓放下,她起身走到父亲脚边跪下,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我去跟段大哥说,是我心悦于他,是我不想再等!所有的骂名我来背!这样总行了吧?爹爹,求您放过阿姐!”
“混账!”季正笃扬起手,毫不留情地给了青妩一记耳光。
祠堂里死寂下来,只剩下青妩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打死女儿?季正笃其实没有这般决意,只是他的权威需要维护。他要的只是一个维系家族颜面的解决方案,至于哪个女儿嫁,并非不可变通。
祠堂只剩下姐妹二人。
青妩仍跪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她知道姐姐有话要说。
昭寰不敢上前,她静静跪在原地,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阿妩。”她声音哽咽,而后微顿,像是有难以言说的苦痛,“是阿姐对不起你。”
“姐姐不想这样……可姐姐没有办法……姐姐也不想、不想你这样委屈。”
她哭着,恳求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相信姐姐?”
“你可以相信姐姐吗?”
“阿妩,你是姐姐最在意的人。”
“从来都是。”
说来说去,没有一句是想听的,青妩赫然起身,转身离开祠堂,没有再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凭着本能拐去了后园的梅林,在儿时常玩的秋千那里,坐了一下午,那秋千还是姐姐张罗着给她做的。
直到天黑下来,她看不清那秋千的轮廓,连手里的秋千绳,也看不清。她不知道,她不信,明明姐姐看她的眼神里,有那么明显的心疼,可为什么,一边是心疼,一边又要把她推去段家。
云喜阁院门口,春芽提着灯笼迎上来,被她挥手屏退。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们姐妹闹矛盾。
房门关上的瞬间,巨大的落寞感袭来,她顺着门框滑坐在地,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半截身子都是空落落的。
屋内寂静,隐隐有“琮琮”声传来。
青绿色的窗户纸透进些许微光,让屋内的摆设变得模糊。
青妩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来,虚弱地点了几盏烛台,暖黄的火光渐次亮起,满室被晕得柔和起来。又机械地燎了那只青瓷熏炉,清甜的香气慢慢散溢,笼罩住整个屋子。
这香还是她从姐姐房里拿来的。
可如今,她不知道怎么和姐姐相处了,可真差劲。
青妩揉着发紧的额角往床边走,刚迈出几步,脚步却忽然顿住。
只见前几日在宫门一掠而过的男人,赫然出现在她的床头。他并未看她,只闲适地靠在她平日最爱的软枕上,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那串红宝石项圈。
烛火跳跃,在那璀璨的宝石和男人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青妩的呼吸一下停止,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他来了,来了。他找她来了。他也来找她麻烦。
她像是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缓缓抬起眼眸,看着他视线落到她脸上。
泪水瞬间涌上眼眶,那张俊美冷冽的脸上,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将她整个泡在冰冷的溪水里。
“听说,”他开口,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些许愉悦,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季二小姐,要嫁人了?”
青妩茫然地盯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淡淡地笑了,勾着项圈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琮琮”声随着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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