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贺凌渊刚下早朝,身上还穿着那身繁复厚重的玄色朝服。他正准备回殿内处理政务,便见一名守在缀霞轩的小太监满脸喜色、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正好撞上刚要进殿的皇上。
“皇上!皇上大喜!”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激动得发颤,“缀霞轩……缀霞轩那边传来消息,慧婕妤娘娘……醒了!”
贺凌渊正欲迈步的脚猛地一顿,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因熬夜和早朝而略显疲惫的龙目瞬间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
“醒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是!是!”小太监连连叩首,“刘院判方才亲去请脉,说娘娘高热已退,已然脱离了危险,只是身子还虚弱得很!”
“好!”贺凌渊胸中那块压了一夜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疲惫与怒火。
“李德福!”
“奴才在!”
“摆驾!去永和宫!”
他甚至连身上那身朝服都等不及换下,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宫门外走去。李德福连忙抓起一旁备着的明黄大氅,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心中暗暗咋舌:皇上对这位慧婕妤,怕是真真儿地上了心了。
缀霞轩内,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林知夏刚被鸣琴扶着喝完小半碗清粥,正有气无力地歪在引枕上,与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大眼瞪小眼。
“主子,您就再喝一口吧,”鸣琴端着药碗,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刘院判说了,您这身子亏得厉害,这都是固本培元的汤药,最是滋补不过了。”
“我……我晚点再喝……”林知夏虚弱地摆了摆手,小脸皱成了一团。
【开什么玩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又要被这玩意儿送走吗?这闻着都快馊了,比我上辈子喝的中药还难喝一百倍!我不要!】
“主子……”
“皇上驾到——”
就在主仆二人拉锯之时,殿外忽然传来王进那高亢的唱喏声。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连忙跪地行礼。林知夏也挣扎着要起身,身子却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
“都免了!”
帘子一挑,贺凌渊已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了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却已然清醒过来的小女人,和她面前那碗纹丝未动的汤药。
“怎么回事?”他走到床边,眉头微蹙。
鸣琴吓得手一抖,连忙跪下:“回皇上……娘娘她……嫌药苦,不肯喝……”
贺凌渊闻言,看着林知夏那副心虚地别开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的模样,心中的那点怒气竟是不翼而飞,只剩下几分无奈与好笑。
他没有斥责,反倒是从鸣琴手中接过了那碗药,在她身边坐下。
“朕知道药苦,”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朕也听刘院判说了,你这次伤了根本,须得好生调理。乖,张嘴,喝了它。”
林知夏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匙,又抬头看了看皇帝那双不容置喙、却又带着几分哄诱的眼眸,心中疯狂吐槽:【不是吧?大老板亲自下场喂药?这VIP待遇……这要是不喝,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皱着小脸,张开了嘴。
贺凌渊见她妥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极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将那碗苦涩的汤药喂了下去。
待一碗药见底,林知夏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苦得升天了。贺凌渊却像是早有准备,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腌梅子,精准地塞进了她嘴里。
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化开,压下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苦涩。
林知夏含着梅子,腮帮子鼓起一小块,像只偷食的仓鼠,那双因病痛而显得格外澄澈的眸子,也终于染上了几分鲜活的笑意。
贺凌渊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散去。
“皇上,”林知夏缓过一口气,这才发现他还穿着一身厚重的朝服,连忙道,“您……您刚下朝就过来了?您也守了嫔妾一夜,快回去换身衣裳,好生歇息一下吧。嫔妾这里有太医和宫人照看,已无大碍了。”
贺凌渊闻言,却并未起身。他只是伸出手,用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怜惜地抚过她脸颊上那已经消退了些许、却依旧触目惊心的红肿。
“你受罪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后怕与愧疚。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朕向你保证,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林知夏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疼惜,心中一暖。
她知道,时机到了。
她没有再纠结于自己的伤势,反而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一片剪影,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皇上……”
“嗯?”
“嫔妾……嫔妾这次病得凶险,昏睡过去的时候,只当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抬起头,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孺慕与依赖,“嫔妾当时……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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