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那不是玉石应有的温润,而是一种沉寂了万古的森寒,仿佛在触摸一颗星辰冰冷的尸骸。门扉上的凹陷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苏沉舟的手掌,掌心肌肤上那暗红色的锈纹竟在这一刻微微发亮,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荡开了无形的涟漪。
没有预想中的轰鸣巨响,也没有光华万丈的异象。白色玉门如同消融的冰雪,又似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向内瓦解、消散,露出后面深邃的黑暗。那黑暗并非虚无,它沉重、粘稠,仿佛凝聚了无数时光的尘埃,又像是某种活物正在沉睡的胸腔。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它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栗。那是比“污蚀”更古老,比“锈蚀”更纯粹,是一种接近世界本源,却又带着无尽悲怆与沉寂的“空”。
“门开了…”金不换低语,他那只由锈痂重塑的手臂微微震颤,上面的暗红纹路与苏沉舟掌心的锈纹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守墓人的契约在向他示警,亦在向他呼唤,门后的东西,既是终极的威胁,也是他们必须承担的宿命。
墨星扶着重喘息的苏沉舟,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刚才开启玉门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唯有那双异色的瞳孔,左眼的幽蓝魂火与右眼的紫毒,在门后涌出的黑暗中灼灼燃烧,倒映着某种超越了疲惫的决然。
“小心,”艾文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本能地向后缩了缩,“里面的能量反应…很古怪,像是…所有规则的‘终点’。”
苏沉舟深吸一口气,挣脱墨星的搀扶,强行站直身体。污蚀度99.9%的疯狂低语仍在脑髓深处嘶鸣,但无数文明回响的碎片此刻却奇异地汇聚成一股冰冷的洋流,压制着那些杂音。他迈出了第一步,踏入了那片粘稠的黑暗。
脚步落下的瞬间,周遭的景象豁然开朗。
黑暗褪去,他们并非置身于预想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光滑如镜、却映不出任何倒影的黑色“地面”,头顶和四周,是缓缓旋转、明灭不定的星辰光点。而在虚空的正中央,悬浮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外形不规则,通体呈现出混沌色彩的晶体。它静静旋转着,周身散发着微光,那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似乎在不断“否决”着周围虚空的侵蚀与定义,形成一个绝对独立的领域。仅仅是注视着它,就感到自身的存在、乃至周围世界的规则,都有一种随时可能被“抹除”的错觉。
【否决密钥】。
右边,则是一团柔和、温暖,仿佛由无数微小光尘汇聚而成的光云。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内部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影像与声音在生灭流转——那是濒死文明的最后一声叹息,是英雄末路时的无悔抉择,是母亲保护幼崽的悲鸣,是学者面对真理的狂喜…是无数被收割、被遗忘的“火种”,在此地沉寂、安眠。
【火种库】。
两样代表着不同终极力量的奇物,在这片虚空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们…找到了。”墨星喃喃,林薇遗产中关于这两者的模糊信息此刻变得清晰,一种混合着希望与巨大悲伤的情绪攫住了她。
金不换的目光则死死盯住那枚【否决密钥】,守墓人的本能让他对那种代表着“终结”与“埋葬”的力量感到亲近,但其中蕴含的极致危险又让他肌肤刺痛。
苏沉舟的视线,却越过了这两件奇物,投向了它们后方。
在那里,虚空的尽头,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隐约分辨出是人形。他/她仿佛已在此地枯坐了亿万年,与这片虚空融为一体。一种浩瀚、苍凉、却又带着淡淡欣慰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拂过众人的意识。
“后来者…”
并非声音,而是直接响彻在心灵深处的意念。
“你们能抵达此地,见证‘回响之间’,证明‘变数’已然出现…”
苏沉舟强忍着意识层面因这宏大意念冲击而产生的眩晕,沉声开口:“你是谁?原初造物主?还是…‘基石’的创造者?”
那意念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像是叹息,又像是赞许。
“我是…看守者。亦是‘摇篮’设计者留下的一道…残影。‘原初’已被囚禁,‘基石’亦已殉道。我在此,等待‘密钥’与‘火种’的继承者。”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苏沉舟身上,那目光穿透了肉体和灵魂,直视其最核心的本质。
“身负99.9%的污蚀,却仍能凭借文明的回响与人性的碎片维系自我…你本身就是奇迹,是否决‘祂’之定义的活体证明。”
“继承它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苏沉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的金手指“承天火种”本身就需要吞噬文明残响,而“污蚀”更是致命的缺陷,他深知越是强大的力量,附带的“知识诅咒”与“怀璧其罪”效应就越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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