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沉默的完全踏上对岸的灰烬地面,脚下的烂木桥发出最后一声呻吟,便彻底垮塌腐朽,化作一蓬黑灰,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天堑,连半点残骸都未留下。
胡桃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悬崖边,小脸有些发白:“桥、桥没了……我们怎么回去呀?”
“不用担心。”陆离对胡桃简短安慰了一句:“如果真需要离开,总有办法。”
他虽力量受限,但驱使云裳君的阴风勉强带人滑翔一段,并非不可能。
仇流更是轻松,背着他的古琴,浑不在意:“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看了该看的再说。”
他们面前,便是那座巍峨残破,燃烧着幽绿鬼火的十八层巨楼。
走得近了,那建筑的压迫感更甚。
楼体上的裂痕如同巨大的伤口,里面似乎有阴影蠕动。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时,那无声燃烧的鬼火,竟倏地一下,全部熄灭了。
与此同时,一道“注视感”降临,仿佛整座楼都活了过来,正用无数只眼睛,冷漠地打量着门口的来客。
陆离身体微微一紧,灰眸深处警惕之色更浓,体内鬼气的力量暗自流转。
胡桃也感觉到了,下意识地靠近陆离,小白则警惕地漂浮在她身前。
他们来到楼底。
这里有一扇紧闭的黑色石门,门扉上面雕刻着似是而非的幽冥图景,只是大多已被损毁。
门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黑色的鬼气翻滚凝聚,迅速化为两尊高大魁梧,却同样残破不堪的身影。
左边一尊,牛首人身,身披破碎的厚重铠甲,断裂的牛角上挂着凝固的黑血,手中一把鬼头大刀只剩半截。
右边一尊,马面人身,铠甲同样破烂,露出下面腐烂的皮肉,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握着一杆锈迹斑斑的长矛。
但与传说中威武的阴神不同,这两位鬼神同样显得凄惨。
气息衰败,唯有眼中残留着一点灵光。
它们没有攻击,反而在成形后,沉默僵硬地转过身,四只粗壮的手臂抵在那巨大的黑色石门上。
“嘎吱——呀——!”
沉重刺耳的摩擦声响彻死寂的空间,巨大的石门被缓缓推开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门内是阴气森森。
仇流见状,对着陆离和胡桃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径直迈步,率先走入了那片黑暗之中,玄黑衣袍下一秒便被吞噬。
陆离略一沉吟,带着紧张又好奇的胡桃,紧随其后。
当他们路过那两位低头奋力推门的牛头马面鬼神时,嘶哑低沉的声音,分别从牛头和马面的方向传来:
“你……不是‘祂’。”“不!就是‘祂’……”
陆离的脚步顿了一下,灰眸中光影明灭,随即恢复平静,带着胡桃踏入了门内。
说完这两句,它们维持着推门的姿态,身形悄然崩散,化为两缕黑气,融入门扉的阴影里,再无踪迹。
门后的景象,比之外面看到的残破,更加触目惊心。
映入眼帘的,不是陆离想象中的殿堂或楼层,而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废墟空间。
脚下是碎裂的石板,到处是倾倒的、看不出原貌的巨大石柱和建筑残骸,焦黑的痕迹遍布每一寸地面和墙壁。
仿佛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将一切规则与造物都打得粉碎。
就在陆离初步打量环境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巴一麻,好像有什么冰冷无形的钩子或钳子,正试图撬开他的唇齿,要将什么东西从里面拽出来!
陆离眼神一冷,墨黑鬼气猛地在他身边一卷!
“嗤!”
那股诡异的无形之力就被他的鬼气冲散。
“呀!”旁边的胡桃却惊叫出声,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脸皱成一团,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侵袭。
她肩头的小白焦急地飞舞,纯白的死气试图帮她抵挡,却似乎效果不佳。
陆离心念一动,分出一缕墨黑鬼气,掠过胡桃捂住嘴的手。
鬼气过处,胡桃紧绷的身体一松,长长舒了口气,放下了手,心有余悸。
“道士大叔,刚才那是什么?好像有东西要扯我舌头!”胡桃声音有点发颤。
陆离没有立刻回答,他环顾这片凄惨的废墟,低声自语了一句:“第一层?拔舌地狱么……”
“拔……拔什么?”胡桃没听清。
“没什么。”陆离摇摇头,没有解释。
这只是他的猜测。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仇流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片相对完整,刻画着模糊云纹龙迹的巨大残壁前,背后的古琴再次自动飞出,悬浮在他身前。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却没有立刻拨动,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在回忆。
片刻后,他的指尖动了。
一段低沉琴音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嗡……嗡嗡……”
周围那些倒塌的石柱、破碎的墙壁、甚至地面散落的巨大砖石碎块,都在琴音中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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