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断裂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狰狞伤疤,罡风如刀,从下方呼啸卷上,带着一丝丝腐朽而古老的雷霆气息。
秦尘一行人顺着岩壁垂直下潜,周遭的光线迅速黯淡,唯有凰九幽身上散发的淡淡金辉,以及鼠使眼中的两点幽光,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下行约三千丈,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那原本纯粹的雷霆气息,此刻已变得混浊而暴虐,像是沉睡万年的凶兽被惊醒后吐出的浊气。
脉听鼠使那双能洞悉地底万物的耳朵,此刻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细密的绒毛无风自动。
它小小的身躯忽然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尖锐的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主上!前方百里,有十二道同源血脉的气息正在飞速衰败……不,是停滞!他们在被活生生地放血!”
同源血脉!
秦尘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周身雷光一闪,便要化作电虹疾驰而去。
“等等——”凰九幽金色的利爪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竟让秦尘的身形为之一顿。
她的声音凝重无比:“你看前面,那是‘雷噬雾’!此雾乃地底浊雷与万年阴气交融而成,对寻常生灵无碍,但对身具雷霆血脉或修炼雷法之人,却是穿肠毒药!一旦闯入,神志立刻会被雾中暴虐的雷息侵蚀,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自断经脉,化为一滩脓血!”
顺着凰九幽的视线望去,前方果然弥漫着一片广袤的灰色雾区,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雾气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些佝偻瘦削的身影在其中穿梭,行动自如,显然正是那所谓的残族。
他们对这能让雷修致命的毒雾,竟视若无物。
秦尘眉头紧锁,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明白凰九幽所言非虚。
他深吸一口气,翻手间,一枚晶莹剔透、状若蝴蝶的玉佩出现在掌心。
这是雷纹蝶妻在分别时赠予他的信物,不仅是定情之物,更蕴含着蝶族对雷霆之力的独特理解——共鸣而非掌控。
他将一缕神念注入玉佩,那蝶形玉佩的蝶翼竟微微颤动起来,并非振翅,而是其上铭刻的无数细密雷纹自行流转,散发出一圈柔和的青色光晕。
青光所及之处,周围暴虐的雷噬雾竟像是遇到了克星,温顺地向两侧退开,硬生生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安全通道。
“你护住鼠使,跟在我身后,我先行探路。”秦尘对凰九幽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即双目一闭,体内功法轰然运转。
“雷核归墟!”
刹那间,他体内那十二道早已与血肉经脉融为一体的玄雷,仿佛收到了帝王的敕令,纷纷脱离原位,化作十二道流光,尽数沉入丹田深处的雷胎熔炉之中。
雷胎熔炉之外,秦尘的身体再无半分雷息逸散,气息彻底寂灭,宛如一个从未接触过雷法的凡人。
做完这一切,他一步踏出,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致命的灰雾。
雾气冰冷刺骨,通道狭窄。
就在他们穿行了约莫一半路程时,一道瘦弱矮小的黑影猛地从侧面浓雾中扑了出来,目标直指秦尘!
凰九幽反应何等迅速,不等秦尘动作,金色的羽翼化作一道流光屏障,一爪便将那黑影死死按在地上。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衣衫褴褛,浑身布满伤痕,口中发出“呜呜”的悲鸣,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当凰九幽将他制住时,才惊愕地发现,这孩童并非要攻击秦尘,而是状若疯狂地扑向旁边一具早已冰冷的残族族人尸体,伸出舌头,拼命舔舐着尸体脖颈处的伤口,那里有几滴早已凝固的黑血。
片刻之后,孩童似乎汲取到了某种力量,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该纯真的眼眸中,竟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色电光。
他死死地盯着秦尘,张开嘴,发出了嘶哑得不似人声的低吼:“秦……尘……杀父者……名记舌上。”
随着他张口,众人清晰地看到,那条小小的舌头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刻痕!
那些刻痕交织在一起,赫然组成了“秦尘”二字!
“哑血童!”凰九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残族最残酷的传承,以至亲之血为墨,以骨为笔,在自己舌上刻下仇人之名!此后终生不言,只为复仇!”
秦尘缓缓蹲下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被仇恨扭曲了灵魂的孩童。
他没有因被误解而愤怒,更没有出手抹去这个潜在的威胁。
他伸出一指,指尖一缕至寒的葵水玄冥雷悄然探入孩童体内,瞬间将其体内因舔舐尸血而躁动狂暴的灰雷之力冻结。
紧接着,另一缕充满磅礴生机的太乙青木雷渡入,稳住了他几近崩溃的生机。
“你所恨的,未必是真相。”秦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等我见到灰瞳,我会亲自问清楚——究竟是谁,真正毁了你们的族群。”
孩童眼中的幽电闪烁不定,那刻骨的仇恨在秦尘平静而深邃的目光下,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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