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像敲在人心尖上的倒计时。陆玲珑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如同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破败人偶,唯有偶尔因神经反射引起的细微抽搐,证明她还残存着一丝生机。
林婉如瘫坐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双目空洞,仿佛一夜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女儿濒死,自己最大的把柄被陆墨染捏在手里,那个匿名信息约定的坦白时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她感觉自己正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即将彻底崩溃。
而此刻的陆墨染,正站在自己安全屋公寓的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她清冷的瞳孔里明明灭灭。手中那个轻薄的加密U盘,却重若千钧。
【‘启辰’最终受益人线索,与三年前注销的‘叶氏远东资本’有关。谨慎。】
这行字,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反复盘旋。叶氏远东资本……叶枭……真的会是他吗?他投资“芳华”,让她彻查“启辰”,是一场贼喊捉贼的戏码,还是一场更冷酷的内部清洗?如果他真是幕后黑手,那她现在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在他的掌心里跳舞,如同扑火的飞蛾?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但她迅速压下了这股惊悸。不能乱。越是绝境,越要冷静。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这匿名信息本身也可能是陷阱。她需要证据,更需要……在接下来的风暴中,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筹码和立足之地。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是陆明远亲自打来的,语气是一种刻意压抑却难掩焦躁的强势:
“墨染,明天上午九点,回家一趟,召开紧急家族会议,讨论……集团股份结构调整和你……后续在公司的定位问题。务必准时到场!”
股份结构调整?定位?
陆墨染眼中寒光一闪。在她刚刚拿到林婉如致命把柄、叶枭关联疑云浮现的微妙时刻,陆明远突然要讨论股份?这绝不是巧合!是陆明远察觉到了危机,想先下手为强,用股份安抚或限制她?还是……这背后,也有叶枭的推手?
“好的,父亲,我会准时到。”陆墨染声音平静地应下,听不出丝毫波澜。
挂断电话,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所谓的家族会议,注定是一场鸿门宴。也好,那就让她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次日清晨,陆家别墅一扫往日的沉寂,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厚重的窗帘拉开,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算计。
偌大的客厅被临时布置成会议室的模样,陆明远端坐主位,脸色阴沉,手指烦躁地敲击着红木桌面。他旁边空着一个位置,是属于林婉如的,但她以照顾玲珑为由缺席了——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和恐惧。
几位陆家的远房叔伯和集团核心董事赫然在列,他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都已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客厅入口,等待着今天这场戏的另一个主角——陆墨染。
九点整,陆墨染准时出现。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剪裁利落,线条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清澈冷静,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没有怯懦,没有讨好,只有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与她刚回陆家时那个沉默寡言的“乡下丫头”判若两人。
陆明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随即被更深的烦躁取代。他清了清嗓子,硬邦邦地开口:“人都到齐了,开始吧。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鉴于近期集团情况……以及墨染为‘芳华’项目做出的……贡献,我考虑对家族持有的部分集团股份,进行适当调整,以更好地激励后人,稳定人心。”
他话说得含糊,但在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潜台词——这是要分股份给陆墨染,堵她的嘴,同时也想借此稳住她,防止她借助叶枭的力量掀起更大的风浪。
一位与陆明远关系密切的秃顶董事立刻笑着附和:“明远兄考虑得周到啊!墨染能力出众,确实应该得到应有的奖励,这样才能让她更安心地为集团效力嘛!”
“是啊是啊,墨染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
陆墨染安静地坐在分配给她的位置上,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仿佛置身事外。直到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明远:
“父亲,感谢您的考量。不过,在讨论股份分配之前,我有个疑问。”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客厅,让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陆明远眉头紧锁:“什么疑问?”
陆墨染的目光转向那位秃顶董事,语气平淡无波:“张董事刚才提到‘安心为集团效力’,我很认同。所以,我想请问父亲和在座各位,对于一个可能利用子公司渠道,进行巨额利益输送、严重损害集团利益的项目负责人,集团通常……会如何处置?其名下持有的股份,又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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