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轻叩门板,三长两短。
片刻后,门开一线,柳七郎探出脸来,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沾着炭灰与不知何处渗出的血渍。
他手中握着一块尚未冷却的钟胎,铁色幽沉,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纹路,如同皮肤下的血管。
“成了?”阿朵问。
柳七郎点头,嗓音沙哑:“不用火石,我引村中三十个孩童整夜默念‘我叫什么’,以声波震荡炉膛。第七日午时,铁胚成型刹那,梁柱渗出血珠般的红漆……全是名字,数不清的名字,自动浮现。”
他将钟胎缓缓浸入洗衣潭。
潭水骤然翻涌,涟漪一圈圈扩散,陈哑婆常年搓洗衣物留下的碱痕竟与钟面纹路完美契合,仿佛这口钟本就属于这片土地,等待百年才得以归位。
当夜,葛兰做了个梦。
她站在一片白骨林中,四野寂静,唯有风吹过肋骨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每具骨架的胸骨之上,皆刻着名字,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已被虫蚁啃噬殆尽。
而在林中最中央,一具格外高大的骨架静静伫立,手中捧着一口无舌之钟,钟身黯淡,却隐隐透出金芒。
她走近,想伸手触碰。
骨架忽然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她,唇骨开合,无声低语:
“你听得见吗?”
葛兰惊醒,冷汗湿透衣襟。
她猛地坐起,冲出屋门,直奔作坊。
可当她抵达时,门扉大开,灯火俱灭。
钟已不见,地上只余一行湿漉漉的足迹——那是赤足踩过洗衣潭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南,延伸进茫茫夜雾,指向南坡岩洞的方向。
风起,井水微漾。
阿朵站在井边,望着足迹消失之处,轻声道:“不是我们去找它,是它自己选择了路。”
远处山巅,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如同远古铜钟被轻轻叩击。
无人听见其音,却有百里之内所有聋哑者的指尖同时发麻,仿佛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苏醒。
暴雨如注,砸在凤栖岩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怒哥的双翼几乎被风撕裂,他死死悬停于半空,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陈哑婆仍立于那块孤悬千仞的危岩之巅,衣衫猎猎,如同钉入山脊的一枚人形界碑。
她手中拐杖高举,顶端金丝竟如活龙般昂首摆动,直刺苍穹。
天雷滚滚而下,在触碰到金丝的刹那骤然扭曲,仿佛被某种古老律令驯服,竟逆流贯地,沿着山体脉络奔袭而去。
一声接一声的爆响自地底炸开,像是沉睡巨兽的肋骨接连断裂。
九处隐秘碑基应声崩解,每一处裂口都喷涌出幽蓝光点,如星尘归巢,尽数没入那根斑驳乌木。
怒哥感到胸口一窒,羽脉深处传来灼痛。
那是血脉中的凤种在震颤,不是恐惧,而是……共鸣?
他忽然想起阿朵曾说过:“真正的声音,不在耳中,在骨里。”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并非雷劫,而是一场跨越百年的唤醒仪式。
那些被抹去名字、镇压魂魄的觉醒者,正借由陈哑婆这具无言之躯,向天地发出第一声呐喊。
与此同时,深藏于南坡岩洞的柳七郎作坊内,温度骤降。
白雀儿在昏迷中被人轻轻扶起,后颈一阵冰凉,随即喉间传来温热触感——有人将一小片融化的蜂蜡封入她残缺的舌根。
她猛然睁眼,只见蓝阿公蹲在一旁,满头银发湿漉漉贴着额角,手中蜂巢正缓缓释放数条金蝶幼虫,它们蠕动着吐出晶莹唾液,滴落在她脖颈伤口处,激起细微麻痒。
老人不做解释,只指了指洞外石板上的叩骨钟,又指向自己耳朵,摇头示意“听不到”。
白雀儿怔住。
她早知蓝阿公是聋者,却不知这份沉默背后藏着如此血色过往。
据传他曾是地师档案房最低等的誊录匠,亲眼见过“弃名者”的最终归宿:不是死亡,而是被剥皮剔骨,熬炼成“人烛”。
那些魂魄困于脂油之中,永夜不熄,被迫诵念《伪经》,供奉神权。
他之所以隐退山野养蜂,便是为了收集一种罕见的“记忆蜜”——唯有金蝶幼虫以百年老藤花粉酿成的蜜,才含有能唤醒沉眠意识的“续音酶”。
她颤抖着伸手触碰那口叩骨钟。
刹那间,脑中轰然炸开!
三百名被焚名者的临终呐喊如潮水灌入识海——没有语言,只有绝望的震荡波,穿透时空而来。
喜欢僵尸:茅山小师弟,任婷婷坏掉了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僵尸:茅山小师弟,任婷婷坏掉了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