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横亘在陆珩唯一的救赎之路上。低于百分之五的成功率,像一道冰冷的铁闸,几乎断绝了手术进行的可能。陆珩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影响力去游说,得到的回应却都是谨慎而官方的——需要严格评估,需要集体决议,需要时间。
时间,恰恰是林晚最耗不起的东西。她在ICU里,靠着最高级别的生命支持系统,勉强维持着一线生机,但每一次监护仪上细微的波动,都像是在陆珩心头敲响的丧钟。
他再次回到了ICU外,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日复一日地守着。悔恨和无力感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看着玻璃窗内那个日渐枯萎的身影,感觉自己正一点点随之死去。
就在陆珩几乎要被绝望彻底淹没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医院走廊的尽头。
是林晓。
她不再是那个记忆中活泼俏皮、带着些许任性的女孩。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巨大的悲伤和惶恐之中。她显然是匆匆赶来的,头发有些凌乱,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布偶。
看到站在ICU外的陆珩,林晓的脚步顿住了,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愧疚,有悲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陆珩也看到了她。刹那间,多年来对林家姐妹的恨意、对真相的渴望、以及此刻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涌!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抓住她,质问她,逼她说出当年的真相!
但他没有动。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林晓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她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着陆珩走了过来。
她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开口:
“陆……陆先生……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陆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你终于肯出现了?林晓。”
林晓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我……我看到新闻了……那些寻人启事,还有……还有姐姐病重的消息……”她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是我……当年开车的人是我……撞了你母亲车的人也是我……不关我姐姐的事!她是替我顶罪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尽管早已从调查和素描本中猜到了真相,但亲耳听到林晓带着哭腔的承认,陆珩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爆!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排山倒海的悔恨,再次将他淹没!
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需要用力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压抑,“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当年不说?!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她的一生!!”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林晓被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流得更凶:“我当时……我当时吓坏了……我才刚拿到驾照……我怕坐牢,怕前途毁了……姐姐说她会处理,她说她会承担……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你会这样对姐姐……我不知道她会病得这么重……”
她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压垮。她看着ICU紧闭的门,看着里面隐约可见的、被仪器包围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陆先生,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求求你,救救姐姐……”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看着跪地痛哭的林晓,陆珩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却奇异地没有爆发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悲哀。
惩罚她?
惩罚她又有什么用?
能换回林晚的健康吗?能抵消他犯下的罪孽吗?
他才是那个最该被惩罚的人。那个盲目、偏执、残忍地伤害了真正恩人的刽子手。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疲惫。
“起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戾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林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过了自己。
陆珩没有再看她,他的目光重新投向ICU内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声音低沉而绝望:
“现在……能救她的唯一方法,可能只有肝移植。但是……成功率太低,伦理委员会……通不过。”
肝移植?
林晓猛地止住了哭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肝移植?需要肝源是吗?用我的!我是她亲妹妹!我的肝一定可以!用我的!”
她像是瞬间忘记了恐惧,爬起来抓住陆珩的胳膊,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急切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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