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春桥头的灯火,在冬日夜晚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温暖。大排档的喧闹声、锅气蒸腾的香味,交织成充满烟火气的人间画卷。
詹晓阳和刘小惠坐在靠河边的桌旁,刚倒上的热茶冒着袅袅白气。就在这时,路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谈笑声,几道身影出现在了灯火阑珊处。
“来了!”刘小惠轻声提醒,两人赶忙站起身。
玉雪师姐依旧爽朗,走在最前面,挥手打着招呼:“晓阳!小惠!等久了吧?”她身后,是文静秀气的江铃师姐、戴着眼镜总是一副思考模样的基思师兄,还有同镇的几位同级学友。而在这群人中间,那个穿着淡紫色棉衣、身形苗条、面容清秀姣好的女孩,正是詹清容。她看到詹晓阳,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却有些复杂的笑意,目光与詹晓阳接触一瞬,便微微垂下了眼帘。
看到詹清容的这一刻,詹晓阳的心湖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丝微澜。前世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那个大雨中狼狈却倔强的身影,古庙残阳下共同的静谧时光,以及后来种种命运的纠缠与她的付出……那些画面清晰又模糊,带着岁月的重量。然而,也仅仅是一丝微澜而已,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一世,他的人生轨迹已然不同,内心被事业和身边人填满,对于詹清容,那份朦胧的期许和执念,早已随风散去,只剩下如同对待其他老乡学友般的、平静的熟稔。
“师姐!师兄!大家来了!快请坐!”詹晓阳压下心绪,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用饶北客家招呼着大家,“俺同小惠也系刚来无久(我和小惠也是刚到没多久)!”
“哇,晓阳,今暗晡(今天晚上)系咩大喜事啊?摆咁大阵仗(摆这么大阵仗)?”基思师兄扶了扶眼镜,看着这满满一桌人,开玩笑道。
众人嘻嘻哈哈地落座,塑料凳子发出一阵吱呀声。老板娘见客人到齐,不用招呼,便手脚麻利地开始上菜。先是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卤水拼盘,接着是红艳艳的白灼大虾、清蒸鲈鱼、碧绿的炒芥蓝、金黄酥脆的椒盐鱿鱼、香气扑鼻的芋头烙……一道道菜摆上来,很快就把不大的圆桌占得满满当当。最后,詹晓阳带来的那只油光发亮、肉质饱满的狮头鹅被切好摆盘端上,更是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哟!晓阳!”基思师兄看着这丰盛的菜色,特别是那盘价值不菲的狮头鹅,再次打趣,这次还用上了丰富的表情,“你今下系唔系捡到金荷包咧(你现在是不是捡到金钱包了)?咁大方,请俺兜食咁好嘅嘢(这么大方,请我们吃这么好的东西)?”
众人都笑了起来,目光齐刷刷看向詹晓阳,好奇又期待。
詹晓阳也笑了,端起面前的茶杯,站了起来,神情诚恳:“基思师兄讲笑诶(开玩笑的)。其实无咩特别嘅事,就系想趁大家转屋夸(回老家)前,请大家食餐便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师兄师姐和学友,语气真诚:“俺同小惠,自从来到潮城卫校,人生地唔熟,好多事情都系懵懵懂懂。好在有俺大家,特别是几位师姐师兄,对俺俩只细佬妹(我们两个小的)十分关照,真系当‘熊猫’咁宠住(这么宠着),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也十分感激!”
他这话说得朴实,却勾起了大家的回忆。玉雪师姐想起刚开学时帮詹晓阳熟悉校园,江铃师姐想起自己把笔记借给刘小惠,基思师兄想起一起讨论功课……就连詹清容,也想起了初入校时的一些琐碎互助。气氛变得温馨起来。
“晓阳你咁讲就见外了(这么说就见外了)!”玉雪师姐快人快语,“俺兜都系饶北人,出门在外,互相照应唔系应该嘅咩(我们都是饶北人,出门在外,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吗)?”
“就系就系!”众人纷纷附和。
“所以,今暗晡(今天晚上)就系俺嘅一点心意,当系为大家送行!”詹晓阳举起杯,“祝大家一路顺风,转去屋夸过只肥年(回去老家过个肥年)!来,俺以茶代酒,敬俺大家!”
“饮胜!”
“顺风顺水!”
“过肥年!”
热闹的碰杯声响起,大家纷纷动筷。美食当前,又是大考之后,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谈论着考试的惊险、假期的计划、老家过年的种种习俗,饶北客家话的自然交流,亲切又热闹。
趁着大家吃得高兴,詹晓阳觉得是时候解释一下“经济来源”了,以免大家胡乱猜测。他放下筷子,装作不经意地说起:“讲到赚点钱请客,其实也系运气。俺舅爷屋夸(我舅舅家)唔系开陶瓷厂嘅咩(不是开陶瓷厂的嘛),厂里有款高档餐具,质量好好。俺就搭个线,介绍俾潮城嘅一位客商,中间赚了点小小嘅差价,所以手头才宽松滴(一点)。”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掩盖了鹅肉生意的规模,又符合一个学生能接触到的“生意”范畴。大家听了,都露出恍然和佩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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