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
标注:阵中日记由三连文化教员周志远记录。
难以置信,我竟然能够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幸存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当文化教员的第一天,许师长就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思想工作之所以困难重重,关键就在于最后的那一分钟。
平日里,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地给士兵们加油鼓劲,让他们充满斗志和勇气,但一旦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当战士们跃出战壕、直面枪林弹雨的那一刻,所有的思想工作都可能在瞬间失去效力。
这是因为在生死关头,人们的本能会占据主导地位,恐惧、紧张和对死亡的畏惧会瞬间涌上心头,使得之前的一切激励和鼓舞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上了战场才明白师长的意思。
东溪河正面阵地上的战壕里,已经堆满了敌我双方的尸首,密密麻麻,部队行动几乎没法下脚。
即使我指挥部队把尸体清理了出去,但是被打碎的血肉仍然混杂在浮土中被官兵踩成了肉泥。
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浓烈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嗓子,让人感到疼痛难忍。而这硝烟味还与战壕里的血腥味、尸体的腐臭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这种恶臭弥漫在空气中,无孔不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幸运的是,在奔赴战场之前,部队统一为我们发放了防毒面具。这一举措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它为我们提供了一定程度的防护。
当我戴上防毒面具的那一刻,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面具紧紧地贴合着我的脸部,将外界的空气与我隔绝开来。尽管有些许的不适,但我知道这是必要的保护措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适应了戴着防毒面具的状态。虽然呼吸依然有些受阻,但至少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经过一天的时间,大家似乎都已经基本适应了这种环境。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的嗅觉已经逐渐丧失了。那股原本刺鼻的气味,如今已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掩盖。
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我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嗅到周围的气息,一切都变得有些混沌。
战场上的环境艰苦,还是其次,鬼子的猛烈进攻才是最难熬的。
我带领的部队配备的火力,比我在军校学的教材上的标准配备还强。
但是,鬼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凶残。
这些日子风向对我们不利,鬼子向我们的阵地上日夜不停地投放毒气弹,希望可以把战士们毒死,然后撕开我们的防线。
阵地上,始终弥漫着一层浓郁的黄色烟雾,仿佛是被一层厚重的面纱所笼罩。
如果人的皮肤不慎粘上了这烟雾,那么不出半个小时,一种难以忍受的瘙痒感就会袭来。被烟雾沾染的皮肤会迅速变红、肿胀,甚至出现水泡,而受害者则会因为无法忍受这种奇痒而拼命搔抓,最终可能导致皮肤破损、溃烂。
在昏黄的烟雾下,鬼子的攻击势头也十分猛烈。
尽管他们的营连一级火力与我们相比稍显逊色,尤其是机枪火力方面,持续性明显不足。我们连所配备的捷克式机枪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压制住鬼子冲到一线的机枪。
在阵地前的火力对射阶段,我们往往是占优势的。
但是,鬼子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发动的万岁冲锋却异常凶猛,令人难以抵挡。往往在眨眼之间,一线的战壕中就会突然冲入几个疯狂的鬼子。
这种时候,就是要我顶上的时候了。
在激烈的火力对射中,虽然情况危急,但人们还可以自我安慰,认为那些死去的人只是运气不佳而已。然而,当面对面厮杀时,官兵们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与死亡之间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我作为一名文化教员,深知思想工作在此时的重要性。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就是要立刻行动起来,毫不退缩地挺身而出。
我紧紧握着冲锋枪,带领着预备队,毅然决然地冲入战壕。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与凶残的鬼子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反复对冲。
士兵们看着我始终在一线厮杀,身旁有老兵盯着,又看见师里的宪兵始终在后方巡查,才没有溃逃。
伤口竟然发炎了,但我现在根本没办法撤下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坚持。
每次当我想要躺下休息的时候,那伤口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忍。
与死亡相比,我其实更害怕疼痛。
小时候,我手指不小心被划伤,那种刺痛感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那时候,我因为害怕疼痛而哭闹不止,母亲为了安慰我,特意去买了我最爱吃的芝麻糖。她告诉我,只要吃了糖,伤口就不会再疼了。
如今,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家,再尝一尝那芝麻糖呢?
11月17日
标注:阵中日记由三连连长马大志记录。
鬼子发动了集团冲锋,表面阵地丢失,营里组织预备队反击。
战后,我们在一个地堡里,发现了身上插着数把刺刀的三连文化教员周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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