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线的时候,许粟只用管打仗就好了。
敌人是可以看的见的,是可以被杀死的。
一旦到了后方,要处理的事就多了。
在这里,敌人和友军是混杂在一起的,是很难对付的。
比如现在,许粟就站在一丈高的玉佛面前有些发愁,这玩意要怎么运回去呢?
“好精美的玉佛。”马阳在一旁打着手电细细查看:“通体透亮,色泽均匀,一丝杂点都没有。”
楚文是个粗汉子,只会评价一句话:“太他娘好看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大师雕刻的。”孟烦了倒是懂得多一点:“小太爷在北平的地界都没见过这样一丈高的玉佛,哪来的?”
许粟叉着腰,他胳膊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从英国人那里抢来的,原本的出处,大概是缅甸皇室的东西。”
“大哥。”马阳估量了半天:“确实不好运,滇缅公路太险了,这东西又太脆,一个刹不住,就磕坏了。”
许粟估量一下:“你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定制一个箱子,塞上稻草和棉花缓冲。”
“专门调一辆美国人的那个重型卡车,配上一个警卫班护送。路上不要停,直接到重庆去。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人接应了。”
“这是送给我在政府的朋友的。”许粟将腰间的驳壳枪拔出来递给马阳。
“事关重大。你亲自带队,出了问题,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
马阳点了一个班走了。
林译在一旁悄悄问许粟:“团长,这也太严了点吧。打仗枪毙就算了,送个礼也要枪毙,有些过了。”
“咱们的物资是按照编制表发的。编制表在军政部里。人家一句话,咱们就得喝西北风去了,送礼不勤快点行吗。”
林译有些不理解,许粟一直在带他,他也听各级老兵讲了不少许粟以前的事情。
“团长,你这职务不是花两万大洋买的吗?你那朋友也没帮你什么呀?”
“庙里有佛烧香才灵。”许粟看着玉佛被小心翼翼地抬出去。
“没有佛,香烧光了也没用。”
“大洋难弄,重庆的门路更难找。”
说曹操,曹操到。
许粟刚到腊戌,他在政府里的朋友的代表就追到了他的军营。
营里赶紧派人把张罗礼物的许粟叫了回来。
许粟一进门就看见了代表。
他一身中山装,胸口戴着一枚党徽,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学生。
“许团长,我叫何子航,是云南省党部的。”
“欢迎,欢迎。”许粟本来要敬礼,结果人家手都伸过来了,只能握了握手。
何子航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微笑着称赞道:“许粟不愧为国之栋梁、抗战名将,麾下的部队颇有细柳之风。”
“过奖了,不过为国家尽绵薄之力而已。”许粟谦虚了两句,试探性地问道:“何同志这次来,是有什么公务办嘛?”
何子航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份印着党徽的文件袋递给许粟。
“陈先生在腊戌有一批物资要运到保山,希望许团长能派兵护送。”
许粟接过文件袋,向何子航点点头:“抱歉,我得去核实一下文件,你先坐。”
“孟连长。”许粟把孟烦了叫了过来:“张罗一桌饭菜,丰盛点,你陪陪何同志。”
何子航站起身,连连摆手:“战事紧张,我们怎么能奢谈享受呢?粗茶淡饭就行了。”
“没事,一顿饭还是吃不垮抗战的。你坐吧。”
说是核实命令,其实就是袋子里有密令不能让何子航知道。
他一看,就是被忽悠来的学生,要是发现自己过来运的是什么,说不定转头投北边去了。
许粟看了看文件袋里的命令,明面上是要求他抢运一批教学器材回国。
他把文件袋拆了,用随身带着的显影药水一抹,真正物资清单才显现出来。
是一批在重庆销售行情正好的布匹、化妆品、高级食物(咖啡、白兰地)等物资。
许粟已经替上面干这种脏活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要以为一个团长就了不起,在国军中就可以横行。
抗战以来,几乎没打过胜仗,按照光头定下的战时条例,一半以上的国军将领就应该以擅自逃跑的罪名枪毙。
可他也从来没有枪毙过嫡系。
许粟也是一样。这次缅甸之战还是打得好,队伍还能拉下来。
抗战之初的几次大会战,他真真就是打到一个人退下来,回头才能慢慢收拢逃兵。
按照军事委员会的说法,许粟就应该以胆怯畏战、私自逃跑的罪名处决了。
没他在政府的朋友,他早就被宪兵枪毙了。
许粟把相关物资装上卡车,用帆布蒙上,将物资清单交还给了还蒙在鼓里的何子航,让他好好保管,把这批重要的教学器材运回重庆。
只是千万不要打开由一个连保卫着的车厢,以免道心破碎。
许粟望着远去的车队突然想到,我不是来守卫腊戍的吗,这部署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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