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一种生命被强行挽留的、冰冷器械的气息。意识如同沉在粘稠的墨汁里,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钝痛拽回深渊。断裂的肋骨、撕裂的肌肉、枯竭的神经,还有左眼深处那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空洞麻木…所有感官反馈回来的信号只有一个:支离破碎。
帝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右眼视野里是模糊的光斑,逐渐聚焦成惨白的天花板,一盏吸顶灯散发着毫无温度的光。他转动干涩的眼球,视线扫过挂着点滴的金属架,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而冰冷地注入他枯槁的手背静脉。心电监护仪在床边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屏幕上起伏的绿色线条是他生命尚存的唯一证明。
这里是医院。重症监护病房(ICU)的独立单间。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声音,只有中央空调系统细微的嗡鸣,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窗户被厚重的防爆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天光也透不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严密监控、与世隔绝的压抑感。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一阵钻心的剧痛立刻从肋下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引发了更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碎裂的肺叶从喉咙里咳出来,牵扯着全身的伤口一起哀鸣。
**「生命体征:稳定(临界)。」**
**「主要损伤:左侧第3-5肋骨骨折(错位),肺挫伤伴少量积血,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及撕裂伤,中度脱水,严重营养不良。」**
**「左眼视觉中枢:神经损伤(原因不明),功能丧失。」**
**「污染核心(天秤之眼):活性:极低(深度沉寂)。」**
**「外部监控:高强度(物理/电子)。」**
冰冷的、如同天秤之眼残留的“说明书”般的提示信息,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划过。左眼…瞎了?或者说,天秤之眼…暂时死了?那撕裂般的剧痛被一种更令人不安的空洞取代,仿佛灵魂被剜去了一部分。裁决领域超载释放的代价,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艰难地偏过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部全新的、屏幕锃亮的智能手机。旁边压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条,字迹潦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醒了别乱动。手机给你准备的,里面只装了直播平台APP和一个加密通讯软件。芯片在我手里,暂时安全。郑国栋和王德发快疯了,外面全是他们的眼线。这间ICU是‘安全屋’,外面有特警24小时轮班。别想着联系外界,除了我。看直播,等消息。 —— 秦岳”
老狐狸…
帝壹扯了扯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一阵刺痛。秦岳的风格,永远这么直接高效,不留余地。他艰难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拿过那部新手机。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皮肤。
开机,解锁。桌面异常简洁。果然,只有那个熟悉的蓝色小鸟图标直播APP,和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方块图标通讯软件。
他点开直播APP。热度排行榜首位,赫然还是那个由张伟主持、标题已经变成“帝壹律师生死未卜!芯片下落成谜!郑国栋末日倒计时!”的直播间。点进去。
画面稳定了很多,不再是城中村混乱的街道,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略显简陋的新闻发布台背景。镜头前,郑国栋那张脸在聚光灯下显得异常惨白憔悴,眼袋深重,头发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精心打理的光泽,几缕花白的发丝垂在额前。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检察制服,试图维持威严,但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惊惶和疲惫,在超高清镜头下无所遁形。
“……关于网络上流传的、对我个人与宏远集团董事长王德发先生关系的恶意揣测和污蔑,我在此严正声明!”郑国栋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带着刻意拔高的声调,却掩饰不住一丝干涩和底气不足,“那块手表,只是普通的私人馈赠!是在一次慈善活动后,王德发先生以个人名义赠送的纪念品!这完全不能、也绝不可能影响我作为国家检察官的公正立场和职业操守!”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喉结紧张地滚动着。
“至于宏远集团拖欠农民工工资一案,以及王德发先生涉嫌的相关经济犯罪问题,市检察院已成立最高规格的专案组!由我亲自挂帅督办!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关键证据的下落!任何阻挠办案、传播谣言、煽动公众情绪的行为,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请广大市民相信检察机关!相信法律!”
“郑检察长!”一个记者尖锐的声音立刻响起,“您如何解释帝壹律师在直播中指控您意图灭口抢夺芯片?他在垃圾场遇袭是否与您有关?”
“对啊!帝律师现在人在哪里?是生是死?”
“专案组什么时候能有实质性进展?关键证据芯片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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