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那股干燥灼热的岩石气息变得极其浓郁,却又异常精纯。不再是单纯的被烈日暴晒的味道,更像是深埋地底亿万年的矿脉核心,在经历了极致的高温高压后,散发出的那种内敛、沉凝、蕴含无穷热力的本源气息。这股气息随着玄猫呼吸的韵律,在小小的房间内无声地循环、鼓荡。
李清风依旧坐在小马扎上,离玄猫很近。他微微闭着眼,面容平静无波。手中的旧搪瓷缸子放在脚边,里面琥珀色的土茯苓水早已凉透。
他的呼吸节奏变得更加古怪、更加悠长。每一次吸气,间隔长得仿佛时间都停滞了,胸膛不见起伏,只有小腹极其轻微地内陷。每一次呼气,却短促得如同烛火被风吹灭的瞬间,带着一种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石摩擦又似金石交击的“铮”鸣!
这短促的“铮”鸣,与玄猫腹中那悠长深沉的“咕噜”声,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与共振。
嗡…嗡…
就在一人一猫的呼吸与“咕噜”声达到某种和谐的顶点时,整个房间的地面,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桌上那个边缘豁口的旧瓷碟,碟底与桌面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滋”声。墙角白炽灯昏黄的光晕,也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一瞬。
这震颤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这间屋子本身!仿佛构成这座筒子楼的水泥、钢筋、砖石,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动,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深沉的…共鸣!
玄猫腹中的“咕噜”声,在这一刻猛地一滞!随即变得更加深沉、更加悠远!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被投入了巨石!它周身流转的玄黑幽光瞬间大亮,如同黑洞爆发,将整个房间的昏暗都吞噬殆尽!那三道玄色烙印更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三条苏醒的熔岩之河!
李清风那悠长的吸气骤然停止,短促的“铮”鸣也瞬间消失。他猛地睁开眼!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辰湮灭、宇宙初生的光影一闪而逝!他的目光没有看向玄猫,而是穿透了墙壁,投向了脚下大地的极深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了然的凝重?
房间内的震颤瞬间平息。吞噬光线的幽暗也迅速收敛,重新恢复成那种内敛纯粹的玄黑流转。玄猫腹中的“咕噜”声恢复了悠长平稳,只是那韵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刚刚饱餐了一顿无上美味。
空气中那精纯灼热的岩石本源气息,也如同退潮般缓缓平复,重新变得内敛沉凝。
李清风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回脚边那一小片被灯光照亮的地面。他缓缓伸出手,端起脚边凉透的搪瓷缸子,凑到唇边,却没有喝。指尖在粗糙冰凉的搪瓷表面,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叩击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叩击的不是搪瓷,而是某种无形的屏障。
……
南江市西郊,“老坟山”荒岭深处。
正午的烈日被漫天弥漫的灰黑色阴煞气流彻底隔绝,山坳内如同永夜。枯井周围,粘稠恶臭的黑色泥沼如同沸腾的沥青锅,巨大的气泡疯狂鼓起、破裂,喷溅着带有腐蚀性的黑液。覆盖井口的青石板早已碎裂殆尽,露出下方深不见底、散发着无穷怨毒与冰寒的漆黑洞口。
呜呜呜——!!!!
井底传来的嘶鸣已不再是刮擦铁片,而是变成了如同亿万冤魂在油锅中煎熬、在冰川下嘶吼的尖利哀嚎!这声音带着恐怖的穿透力和精神污染,疯狂冲击着山坳的每一寸空间!空气在音波中扭曲、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轰!轰!
山坳边缘崩塌的山壁处,巨石如同暴雨般滚落!每一块巨石都裹挟着厚厚的黑色冰晶,砸入泥沼,激起冲天的恶臭黑浪!崩塌的缺口越来越大,露出后面更深、更黑暗的岩层裂隙!更加磅礴、更加污秽的阴煞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裂隙深处疯狂涌出,汇入那席卷一切的灰黑色狂潮!
灰黑色的阴煞气流,如同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燃料,体积疯狂膨胀,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它们扭曲着、盘旋着,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形成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黑色龙卷,疯狂地冲击着山坳的边界!
山坳边缘,那条顽强抵抗了许久的小河河面。
嗡!
之前还能勉强荡开涟漪、透出土黄光泽的水面,在这股毁天灭地的黑色狂潮面前,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发出令人心碎的“咔嚓”声!
那圈微弱的土黄色光晕瞬间黯淡、破碎、消散!
无形的屏障被彻底撕裂!
嗤——!
污秽冰冷的灰黑色气流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淹没了整段河面!平静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发黑,覆盖上厚厚的黑色冰晶!两岸的水草、灌木,在接触到气流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浓硫酸,嗤嗤作响,迅速枯萎、碳化、化为飞灰!连河底的鹅卵石,表面都迅速凝结出黑色的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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