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弥漫的管道深处,陈浩南的砍刀卡在一条扭动的机械触手中。黑色机油正从裂口里喷涌而出,带着铁锈和腐肉的腥气,溅在他脸上。粘稠的液体滑进嘴角,尝起来是冰冷的金属和绝望的味道。
“南哥!”大飞嘶吼着,双手死死攥住另一条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粗壮触手。那东西布满铆钉的金属外壳下,包裹着类似肌腱的暗红组织,正像心脏般搏动。触手末端裂开,露出一圈高速旋转的合金锯齿,离大飞的脖子只有寸许。
“顶…住…”陈浩南的声音被淹没在整座锈铁大厦的呻吟中。墙壁在震动,巨大的齿轮在看不见的深处互相碾压,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每一次咬合,都有锈红色的粉尘簌簌落下,像一场不祥的血雨。
就在锯齿即将吻上大飞咽喉的瞬间,一声清越的嗡鸣撕裂了蒸汽与噪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一道刺目的幽蓝色电光,如同扭曲的闪电长矛,自他们来时的黑暗通道中激射而出。它精准地贯穿了悬在大飞头顶的机械触手。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撕裂解体的高频尖啸。那条触手剧烈地痉挛起来,表面所有铆钉孔洞中猛地喷射出浓密的蓝色电火花,像垂死挣扎的烟火。高速旋转的锯齿戛然而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覆盖其上的暗红血肉组织瞬间焦黑碳化,散发出刺鼻的臭氧和蛋白质烧焦的混合怪味。
大飞趁机滚到一旁,咳出呛入的机油,惊魂未定地望向电光来处。
一个身影踏破弥漫的烟尘与蒸汽,稳步走来。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肩头甚至打着补丁的藏青色粗布道袍,与这充满机油和铁锈的机械地狱格格不入。
他身形精瘦,步伐却异常沉稳,脚下仿佛踩着无形的八卦方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托着的一面罗盘。这罗盘并非古旧的黄铜质地,而是某种哑光的黑色合金制成,边缘镶嵌着细密的电路纹路。罗盘中央,并非静止的磁针,而是一簇不断跳跃、发出滋滋轻响的微型幽蓝色电弧——那正是刚才救了大飞一命的“指针”。
他面容清癯,颧骨微高,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眼神锐利如电,此刻正紧紧盯着前方仍在蠕动、流淌着机油和电火花的机械残骸,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妖!”他啐了一口,带着浓重的乡音和毫不掩饰的嫌恶,“乜鬼地方?机油味浓过乱葬岗!仲有呢尐——”他指向那些被电光撕裂、却还在本能抽搐的金属与血肉混合体,“乜嘢怪物?铁包肉定肉包铁?
而家尐鬼都玩赛博朋克?!仲讲唔讲基本法啊?”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老派江湖人的直率,在这充斥着金属摩擦和蒸汽嘶鸣的空间里,竟有种奇异的穿透力和荒诞的喜感。
陈浩南和大飞都愣住了。眼前这位,分明是传说中的驱魔道长林正英!可他不是……早该作古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拿着一个会放电的古怪罗盘?
“林…林师傅?”陈浩南试探着开口,声音干涩。
林正英目光如电,扫过陈浩南染血的砍刀和大飞惊魂未定的脸,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台仍在低沉轰鸣、不断泵出黑色粘稠液体的巨大“心脏”,最终落在他手中那面幽蓝电弧跳跃不止的罗盘上。
“冇时间客套!”林正英断喝一声,语气急促,“呢度嘅‘地炁’(地脉能量)乱过七国!阴煞邪气混合埋机油同铁锈,仲有股…好古老嘅恶意,醒紧!你两个后生仔,点解会闯进呢个‘机巧魔巢’?”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快如闪电。左手不知何时已夹起三张明黄色的符纸,朱砂绘制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右手剑指并拢,指尖竟也缠绕着细小的幽蓝电蛇。
“敕令!三清正炁,荡涤妖氛!疾!”
他手腕一抖,三张符纸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三道黄光,精准地射向三条刚从油腻腻的管道阴影中悄无声息探出、试图偷袭的金属触手。
符纸贴上冰冷的金属外壳。
嗤——!
刺耳的声音响起,仿佛烧红的铁块丢进了冰水。被贴中的区域瞬间腾起大股白烟,混杂着浓烈的焦臭味。金属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红、软化、塌陷,像是被强酸腐蚀。符纸上的朱砂符文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红光中隐约可见细密的电弧跳跃,顺着触手的金属结构疯狂流窜。
然而,这压制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那些流淌在触手表面和内部的黑色机油,仿佛拥有生命和意志,迅速涌向被符纸击中的部位。粘稠的机油覆盖上去,如同最恶毒的灭火剂。符纸上爆发的红光和跳跃的电弧,如同被泼了油的火焰,迅速黯淡、扭曲、熄灭。朱砂绘制的符文线条在机油浸泡下飞快地溶解、晕开,变成一团团污浊的红黑色烂泥。原本被腐蚀塌陷的金属外壳,在机油的包裹下,竟开始缓慢地蠕动、再生!
“丢!”林正英脸色微变,低骂一声,显然这结果也出乎他的意料,“呢尐‘污秽油’咁霸道?连三清符都污得穿?!”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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