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转过来的大出血!”旁边另一个年轻点的男人嘶吼着补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路都在流!止不住啊!”产科大出血。这四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林晚晚的神经中枢。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身体爆发出与刚才的疲惫截然不同的力量。
“几胎?孕周?出血量大概多少?产程多久了?”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每一个问题都直指要害。人已经冲到担架床边,目光如电般扫过产妇痛苦扭曲的脸、惨白的唇色、身下那片还在扩大的血泊。手已经探出,本能地要去检查出血点。“头……头胎!37周+……血……好多好多……”跪在地上的老者语无伦次。“让开!”一个异常冷静、甚至带着点金属质感的低沉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不容置疑。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现场的哭喊和混乱。林晚晚伸出的手一顿。她循声猛地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担架床的另一侧,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男人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白大褂,扣子严谨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然而,白大褂下露出的裤脚和鞋子,却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一条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裤,配着一双……限量版的、骚气十足的荧光绿洞洞鞋?视线往上,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眼窝微微凹陷,此刻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锐利,如同手术刀上反射的寒光。鼻梁很高,下颌线条绷紧,在急诊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尊线条冷硬的石膏雕像。沈砚。
那个名字,连同他空降夺走主治位置的事实,瞬间在林晚晚脑海里炸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从那个舒适的值班室?
只见沈砚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直接挤开旁边一个手足无措的护士,俯身靠近产妇。他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果决。戴着无菌手套的右手,五指修长有力,竟直接探向产妇身下那一片狼藉的血污之中!
他居然要徒手探查?在这种环境下?林晚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太冒险了!没有影像支持,没有明确出血点定位,徒手探查极可能加剧损伤!更让她怒火中烧的是他刚才那两个字——“让开”。那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她只是一个碍手碍脚的障碍物。“你……”
林晚晚刚要开口质问,沈砚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着旁边吓傻了的护士,语调平稳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建立双静脉通道!加压快速补液!血型交叉配血立刻做!通知血库备至少2000cc O型血!催产素20单位肌注!呼叫B超床边机!快!”一连串的指令精准、快速、条理分明,每一个字都砸在抢救的节骨眼上。护士被这气势慑住,下意识地应声:“是!沈医生!” 转身就跑。
沈砚的手依旧在操作,他的动作异常稳定,仿佛那刺目的鲜血和产妇痛苦的呻吟对他毫无影响。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的动作上,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冷硬。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依旧是那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调子,清晰地传入林晚晚的耳中:“这里不需要花瓶。站远点,别碍事。”“花瓶”?!
林晚晚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五年的拼杀,无数次的命悬一线,换来的就是这两个字?在这个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在这个她连主治位置都被人用“太漂亮”这种荒谬理由顶替掉的深夜里,在这个病人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这个空降兵,居然叫她“花瓶”?还让她“别碍事”?怒极反笑。
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就在沈砚的手似乎要用力按压下去的瞬间“啪!”一声脆响。一份厚厚的、硬壳封面的病历夹,被林晚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在了沈砚紧实宽阔的胸口!
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沈砚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他那只探入血污中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眼眸,第一次,带着一丝清晰的错愕和被打断的愠怒,猛地抬起,锐利如刀锋般直射向林晚晚。
整个急诊大厅的嘈杂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推着担架床的男人忘了哭喊,旁边跑动的护士僵在原地,连担架上痛苦呻吟的产妇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滞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对峙的白衣身影上。时间凝固了零点几秒。
林晚晚迎着他那足以冻伤人的目光,下巴微扬,脸上没有半分怯懦,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烧起来的、灼人的锋利。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压抑着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颤,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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