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皇后府议事厅。
空气中还残留着紫宸宫露台的冷冽,但议事厅内却温暖如春。
苏烬宁已换下繁复的朝服,一袭素色宫装衬得她愈发清冷,却也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端坐主位,指尖轻叩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叩在时代的脉搏之上。
杨谋士与许御史分坐两侧,神情肃穆,面前的案几上已备好笔墨纸砚。
“第一道,《监察连坐法》。”苏烬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即日起,凡御史台官员弹劾五品以上朝臣,需有至少两名同僚联署作保,以身家性命担保弹劾内容属实。若查证为诬告,则主奏者与联署者同罪连坐。但若弹劾属实,三人皆记大功,优先晋升。”
杨谋士笔走如飞,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此法一出,御史台将不再是党同伐异的工具,而是真正悬于百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想攻讦,就得拿出赌上一切的勇气与证据!
“第二道,《官眷登记令》。”苏烬宁继续道,“凡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其直系亲属及三代旁支,若需出入京畿、前往边境郡县,必须提前三日报备兵部与户部,详述事由、目的地及同行人员。无批文擅离者,以通敌论处。”
许御史闻言,身体微微一震。
这道法令,看似只是限制了官眷的行动自由,实则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向了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通过联姻、探亲等名义进行利益输送和情报传递的血管!
那张被烧毁的《六郡宗族联姻谱》,正在以另一种更强硬的方式被重构。
“第三道,《民生功绩考》。”苏烬宁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看到了万千黎民,“自今年秋收始,地方官员考评,首重三项:辖区内粮食总产量、粮价稳定度、以及流民安置数量。政绩优异者,纵无背景,亦可破格提拔。反之,若地方大族囤积居奇、饿殍遍野,无论背后站着谁,主官一律就地免职,发配思过。”
话音落下,许御史长身而起,对着苏烬宁深深一揖,苍老的眼眸中竟泛起点点泪光,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娘娘……此三法一立,上可清吏治之源,中可断朋党之根,下可安万民之心!自此以后,贪佞难藏,忠良可期!老臣……替天下百姓,谢娘娘!”
苏烬宁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
她要的,从来不止是击溃几个政敌,而是要将这腐朽的骨架彻底打碎,重铸一个属于新时代的、坚不可摧的脊梁。
酉时,皇城公告栏前,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三道盖着皇后凤印与皇帝玉玺的敕令,被郑重地张贴出来,墨迹未干,却已字字灼心。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挤在人群最前方,颤抖着手指逐字逐句地念着《民生功绩考》的内容。
当念到“以民定官评”那一句时,他再也抑制不住,老泪纵横,竟朝着皇宫的方向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声嘶力竭地高呼:“苍天有眼!圣后临朝,万民之福啊!三十年了……老朽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这一跪,仿佛点燃了引线,周围的百姓无论识字与否,在听完旁人的解读后,无不面露激动之色,纷纷跪倒在地,山呼“皇后千岁”之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消息如插翅一般飞遍京城。
那些曾与胡氏、曹大臣有所牵连,本已准备束手待毙的十余名官员,听闻消息后如蒙大赦。
他们看到了生路,更看到了苏烬宁那雷霆手段背后真正的大格局。
当夜,他们联袂上书,痛陈己过,并主动献出名下三成到五成不等的田产与商铺,充入国库,以赎前愆。
紫宸宫内,苏烬宁看着那份长长的请罪名单,只在末尾朱批了八个字:“既知回头,便予自新之路。”
戌时,禁军大营,灯火通明。
何将军身着崭新的正一品铠甲,手捧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单膝跪在苏烬宁身前。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已正式接旨,升任禁军正统领,总领京畿四门兵马,成为京城防务真正的掌控者。
“这把剑,名为‘镇城’。”苏烬宁亲手将剑递到他手中,“我不问你忠于皇上,还是忠于本宫。我只问你,拿了这把剑,是否护得住这座城,护得住城里的百万百姓?”
何将军双手举剑过顶,声如洪钟:“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剑在人在,城在!任何宵小,休想再踏入京城半步!”
“好。”苏烬宁转身,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扩散,“今夜子时之前,本宫要你彻查军中所有异动。记住,不只是人,还有物。”
何将军领命,当即展开雷霆行动。
不出一个时辰,便从三名即将换防出城的士兵行李夹层中,搜出了三包用油纸紧紧包裹的淡黄色粉末。
经过林墨派来的药童辨认,此物名为“幽昙花粉”,无色无味,一旦与特定的熏香混合,便会产生迷惑心智的致幻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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