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局长也站起身,脸上带着敬重:“杜老,常听阁提起您,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黄局长客气了。”安叔颔首示意,在对面坐下,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开门见山吧,邦子这次的事,你们怎么看?”
阁主端起茶壶给安叔倒了杯茶,茶汤清亮:“罗邦的表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临危不乱,有勇有谋,更难得的是,在那种局面下还能守住底线,没让仇恨裹挟。”
“但他心里的坎,怕是没那么好过。”安叔呷了口茶,语气沉了沉,“蔡沐阳的结局,吕英武的嚣张,这对一个刚入行、满怀着理想的年轻人来说,太刺眼了。”
黄局长叹了口气:“杜老说得是。吕英武的判决,我们会依法依规,绝不容许徇私,但……”他顿了顿,“有些现实的壁垒,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打破的。这也是蔡沐阳走向极端的根由,可惜了。”
“所以我才找你们来。”安叔放下茶杯,目光锐利起来,“灰衫机构的职责,是守护,但守护的不该只是人,更该是‘公道’二字。如果连我们都让手下的人觉得,这公道抵不过权势,那这行还有什么意义?”
阁主沉默片刻,点头道:“杜老的意思,我懂。罗邦这次的迷茫,我们看在眼里。年后,我们会调整任务分配,给他安排一些更能体现‘守护价值’的任务。让他看到,这世上有更多值得守护的人和事,不只是那些纠缠于利益的纷争。”
黄局长也接话:“我们警方这边,会把沈、吕两家的后续处理结果,及时通报给灰衫。让罗邦看到。他这次替吕英武挡枪,吕家欠他的,吕正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往后定会有交代。”
安叔这才缓和了神色:“邦子这孩子,重情重义,也认死理。给他点时间,再给他点信心,他会想明白的。”
茶香袅袅中,安叔的目光越过窗外的护城河,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缓缓转动手中的茶杯,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黄局长,阁主,你们觉得,一个保镖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黄局长沉吟道:“专业、果敢、忠诚。”
阁主补充:“还有临危不乱的定力。”
安叔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都对,但还不够。最重要的是——懂得何时收,何时放。”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收,是克制。不对雇主卑躬屈膝,也不因雇主跋扈而失了分寸。就像这次,邦子明明可以击晕吕英武避免事态恶化,但他选择了克制,这是对职业身份的尊重。”
“放,是担当。该出手时绝不犹豫,哪怕代价再大。”安叔的目光变得深邃,“邦子为吕英武挡的那一枪,不是愚忠,是他明白——守护的底线,是生命。哪怕那是个混账,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
阁主若有所思:“杜老的意思是,罗邦其实已经摸到了这个门槛?”
“摸到了,但还没跨过去。”安叔叹了口气,“他现在困在‘值不值得’的迷宫里。你们要做的,不是把他拽出来,而是给他点亮一盏灯。”
黄局长身体前倾:“请杜老明示。”
“两件事。”安叔竖起两根手指,“第一,让他参与吕英武的庭审。不是作为证人,而是作为旁观者。让他亲眼看着法律如何运作,看着吕正伟如何大义灭亲,看着一个纨绔子弟在铁证面前褪去所有光环。”
“第二,”他看向阁主,“给他一个‘平凡’的任务。”
阁主微怔:“平凡?”
“对。去守护一个普通人——可能是遭受报复的举报人,可能是被黑恶势力盯上的小商户。让他看看,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是值得他拼死守护的。”安叔的眼神温和下来,“英雄主义需要土壤,而最好的土壤,永远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黄局长和阁主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赞许。
“杜老用心良苦。”阁主郑重承诺,“您放心,这两件事,我来安排。”
安叔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那就好。这孩子像块璞玉,需要打磨,但不能磨灭了灵气。”他站起身,望向医院的方向,“走吧,该回去看看那块让人操心的璞玉了。”
三人走出茶楼时,夕阳正好。护城河的水面被染成金红色,一如罗邦未来可能要走过的路——有阴影,但终将沐浴在光里。
此时在罗邦的病房里,唐欣儿细心地替罗邦掖了掖被角,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轻声问:“邦子,师父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罗邦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握住唐欣儿的手,嘴角露出一丝温和却坚定的笑意:“嗯,决定了。欣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我不能辞职。”
唐欣儿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听着。
“师父说得对,”罗邦继续道,语气平缓却充满力量,“这份工作,不只是挡子弹那么简单。它关乎责任,也关乎……公道。蔡沐阳的悲剧,吕英武的嚣张,这些都让我很难受,甚至怀疑自己守护的意义。但正因为看到了这些不公和黑暗,我才更觉得,需要有人站在光明里,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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