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脚下的石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滚。林薇踉跄着站稳,低头看见石板的缝隙里冒出无数细小的红线,正顺着石缝往她脚下爬,和第三座经幢基座上的血丝一模一样。
“地底下也有血线。”林薇的后背沁出冷汗。这些血线像脉络一样在山体内蔓延,一头连着经幢,一头连着路边的草木、甲骨碎片,甚至……连着她怀里的铜匣。铜匣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三道刻痕里的汁液开始冒泡,像煮沸的血水。
黑雾里的低吟突然清晰了些。林薇屏住呼吸,竟听出那些重复的音节里,藏着几个熟悉的字——“妇好”“血契”“归藏”。是甲骨上的字!它们在念诵这些词,像是在召唤什么。
“它在找‘契眼’。”林薇突然想通了。陈教授说“别让他们拿到契眼”,这黑影、这男人,追的根本不是铜匣,是铜匣里藏的契眼!而契眼的苏醒,需要守契人的血、经幢的血、还有……甲骨的共鸣。
她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甲骨残片正在发烫,和铜匣的温度渐渐趋同。当时导师寄来的包裹里,除了残片还有半张拓片,拓片背面的铅笔字写着“血拓时,残片与经幢共鸣”——原来导师早就发现,这些东西之间是有联系的。
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吼:“停下!你带它去经幢,会把整个山都掀了!”
林薇没回头。她知道男人说的是实话,但她更清楚,导师留下的线索都指向这里——经幢、银杏、铜匣,这是解开一切的关键。就像导师说的,“考古最要紧的不是找到答案,是敢往最黑的地方走”。
她冲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枝桠划破了裤腿,露出的小腿被划出几道血痕。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石板缝里的红线吸走,红线像是被激活了,突然亮了起来,在地上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黑雾暂时挡在了网外。
“守契人的血……真的能暂时挡住它。”林薇喘着粗气,借着这片刻的喘息整理思路。她的血能被血线吸收,能让铜匣共鸣,能让槐树显痕——难道她也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身后的巨响打断。黑雾里的黑影撞在了血网之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热油浇在冰上。血网剧烈震颤,红线的亮度暗了几分,石板缝里渗出更多的黑液,腐蚀着血网的边缘。
“撑不了多久了。”林薇咬着牙冲出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茂密的银杏林出现在前方,最老的那棵银杏树就在林中央,树干粗得要三个人合抱,枝桠在夜空中舒展,像张开的巨大手掌,托着头顶的月亮。
但此刻,这棵千年古木却透着诡异。树皮上的裂纹里渗出暗红的汁液,顺着沟壑往下淌,在树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的倒影竟不是天空,是片晃动的血池,池底沉着块巨大的甲骨,上面爬满了“鬼”字。
而第三座经幢的基座,就在银杏林边缘。幢身的血丝已经爬到了顶端,在“佛”字的最后一笔上凝成了颗鸽子蛋大的血珠,正摇摇欲坠。
“快了……就差一点。”林薇的指尖触到帆布包的拉链,冰凉的金属齿硌着指腹,却让她莫名镇定下来。她能感觉到,怀里的铜匣、包里的残片、手腕上的血环,甚至她自己的心跳,都在朝着同一个频率靠拢——那是与经幢、与古树、与地下血线共振的频率。
身后的血网“啪”地裂开一道缝,黑影的触须探了出来,在月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冷光。男人的铜杖也跟着探出黑雾,杖头的兽嘴张开,露出里面甲骨片上的刻痕——三道平行的线,和铜匣、和陈教授的镇纸一模一样。
林薇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那棵老银杏。树干上挂着的“唐代古木”牌子已经被血汁浸透,字迹模糊成一片暗红,像导师最后那条没发完的消息。
她转身冲进银杏林,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裤脚。铜匣在怀里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三道刻痕里的汁液终于冲破束缚,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线,直直朝着老银杏的树干飞去——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凹痕,形状像三道刻痕托着枚眼睛,正是导师邮件里那个诡异的符号。
血线撞上凹痕的瞬间,整棵老银杏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欢呼,又像是在悲鸣。林薇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嘶吼和黑影的尖啸,却没有回头。
她知道,最黑的地方到了。而契眼睁开的时刻,就在眼前。
“把匣子留下。”男人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比山风更冷。林薇猛地拐进条岔路,额头撞上棵老槐树的虬枝,树皮下立刻渗出黏腻的汁液,落在手背上竟带着铁锈味。她这才发现,沿途的树干都在渗液,那些平日里灰扑扑的树皮,此刻像被剥去表皮的伤口,泛着潮湿的暗红。
铜匣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匣盖与匣身的缝隙里透出微光,不是之前的暗红,是极清亮的金芒,像有人在里面点燃了松明。林薇低头,看见三道刻痕里的血珠突然悬空跃起,在光里凝成细小的锁链,顺着她的指尖往帆布包里钻——那里还躺着半块烧灼过的甲骨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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