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挂在门楣上的风铃“叮铃”作响,细碎的银铃声混着扑面而来的牛油香气,像只温暖的手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穿绛红色围裙的老板娘正站在消毒柜旁擦杯子,听见动静便转过身,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几位里面请?靠窗的卡座刚收拾出来,视野好。”
她的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星,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截白皙的小臂,小臂内侧有块浅褐色的胎记,像片缩小的桑树叶。我心里微微一动,跟着她往卡座走时,特意瞥了眼吧台后的价目表,最底下一行用粉笔写着“桂花酸梅汤,凭旧物换”,字迹圆润,和雾织城那位城主的笔迹有几分像。
卡座的玻璃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雾,能看到窗外街灯的光晕晕染开来,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大哥把背包往旁边的空位一放,熟门熟路地拿起桌上的菜单,塑料封面被摸得发亮:“先来两盘手切肥牛,要吊龙部位的,再来份七上八下的毛肚,黄喉、鸭肠各一份。”他抬头看向林墨,笔尖在菜单上顿了顿,“茼蒿给你多来两盘?”
林墨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壳上贴的桑树叶贴纸已经卷了边。她的视线落在窗外,博物馆的巨幅海报正对着我们,海报上的古剑斜斜插在剑鞘里,剑鞘上的缠绳纹路在路灯下若隐若现,竟和李醒手腕上的红痕有几分相似。
“李醒还是老样子,只吃清汤?”大哥的笔尖划到锅底那一栏,声音里带着笑意。
李醒“嗯”了一声,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了下,白雾被划出道清晰的痕,露出外面匆匆而过的行人。他的红痕在袖口下微微发亮,像条不安分的小蛇,偶尔探出来舔舐一下空气,又迅速缩回去——显然,博物馆那把古剑在召唤它。
布偶和阿蓝挤在旁边的儿童椅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蓝布裙挨在一起,像两朵并蒂的紫花。阿蓝正用小勺子给布偶舀水,布偶却不安分地扑棱着翅膀,小皮鞋在椅面上磕出“哒哒”的响:“姐姐你看,锅里的泡泡在跳舞!”
我们顺着它的目光看向桌中央的鸳鸯锅,红油锅底已经开始冒细小的泡,花椒和干辣椒在汤里翻滚,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而上,呛得人鼻尖发痒。而清汤锅里的菌菇和枸杞正慢慢舒展,浮起的气泡破裂时,竟有细碎的光粒从里面钻出来,聚在汤面中央,组成行极小的字:【烟火巷的糖霜、紫花城的花瓣、回梦渡的星砂,都藏在你们带回来的物件里呢】。
光粒很快被翻滚的汤浪吞没,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像谁在汤里眨了眨眼。
“看来时光井没骗人。”大哥从口袋里摸出那块鹅卵石,石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比刚从烟火巷带出来时沉了不少,握在手里暖烘烘的,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刚才摸它的时候,好像听见张爷在哼卖糖画的调子。”
林墨也把桑树叶从包里拿出来,叶片在热气的熏蒸下慢慢舒展,原本有些发脆的叶脉变得柔软,叶肉上隐约浮出紫花城的轮廓,年轮树的纹路与叶筋完美重合。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叶尖,那里突然渗出滴金色的汁液,像颗浓缩的阳光,滴在桌布上,晕开朵小小的紫花。
李醒的红痕突然从袖口溜出来,细长的光带垂在清汤锅的边缘,红光滴进汤里的瞬间,汤面“咕嘟”冒了个大泡,泡里浮出个指甲盖大的剑影,剑影在汤里灵活地游了一圈,亲昵地蹭了蹭红痕,又“嗖”地钻回红痕里,像个撒娇的孩子。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和之前一模一样。她的指尖瞬间绷紧,手机差点从掌心滑出去,大哥伸手扶了她一把,声音沉稳:“别怕,想接就接。”
林墨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边。这次的信号格外清晰,林父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刚从很远的地方跑回来:“小墨,我在博物馆后门的老槐树下等你……记得把那半片桑树叶带来,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是关于你妈妈的……”
“妈?”林墨的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攥着桑树叶,叶片被捏出几道褶皱。
“对,是你妈妈当年……”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顿住,接着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抢夺手机,随后便是“嘟——嘟——”的忙音。
林墨握着手机的手在抖,眼眶瞬间红了。李醒放下筷子,红痕在他腕间流转,发出安抚的光:“博物馆那把古剑不一般,我陪你过去看看。红痕对虚妄的东西很敏感,要是有问题,它会提醒我们。”
“我跟你们一起去。”林墨把桑树叶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指尖的记年笔微微发烫,“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见见他。”
大哥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我,指尖在桌布上敲了敲:“我和江离留在这里,正好问问老板娘情况。刚才她擦桌子的时候,我看见她围裙角沾着点糖霜,和烟火巷张爷的糖浆一个味,亮晶晶的,不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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