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湿润空气并未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像无形的枷锁。家族内部对于她此次燕京之行的“成果”并不满意，旁敲侧击的询问带着审视，仿佛她是一枚出了差错的棋子。而母亲隐晦的提醒——“书薇，查家水深，那位查大少更是声名在外，勿要深交，以免误了自身。”——更让她心中烦闷。
她不是懵懂少女，自然懂得权衡利害。
但查梁一那张时而玩世不恭、时而流露出罕见疲惫与真诚的脸，还有那晚在什刹海畔他近乎默认的回应，以及机场那句沉重的“一定”，都像刻在她心上的印记，无法轻易抹去。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试图整理纷乱的思绪，手机却在此刻响起。是一个加密号码传来的信息，来自她在燕京秘密建立的一个、连家族都不知道的信息渠道。
信息内容让她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确认：赵氏集团董事长赵振业及夫人林婉容，于三日前在南城遭遇严重车祸，为谋杀。同日，赵家老管家福伯于宅邸门口遇刺，重伤昏迷依旧没有恢复。燕京方面，‘林枫’活动如常，并无异动，且近期与查梁一联系频繁，正高调筹谋投资王家‘光辉’项目。」
赵山河的父母……死于谋杀？！
而“林枫活动如常”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脑海。怎么可能如常？除非……除非他根本不知道！或者……他知道了，却以惊人的意志力将一切都压抑了下去，继续扮演着“林枫”？又或者.......他确实不是赵山河？？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查梁一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隐瞒者？还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查家，或者查梁一个人，是否与赵家的惨案有关？毕竟，赵山河过去的对手查伊一，毕竟赵山河损害了燕京太多人的利益，而此刻的他还在ICU里被赵家保护着，既然动不了他，是不是就会动他的家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那种被无形之手操控、身处迷雾却看不清真相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想起钱皖卿那隐晦的提醒，想起查永昌深不可测的眼神，想起查梁一复杂的背景……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她拿起手机，手指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拨通了查梁一的号码。她需要听到他的声音，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会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查梁一略显疲惫沙哑的声音：“书薇？”
“查先生，”林书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在南城。”
“嗯，我知道。”查梁一的回应有些心不在焉，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正在处理紧急事务。
林书薇深吸一口气，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刚收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关于南城赵家……赵振业先生和夫人……”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背景的嘈杂声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这反常的沉默，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林书薇的心上。
过了好几秒，查梁一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静：“……你也知道了。”
他没有否认！他甚至没有问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是真的吗？”林书薇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查梁一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这个事情和你有关系吗？？”林书薇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冷静，“这件事情‘林枫’他……知道吗？”她再一次试探，她太想知道了，她也太想确认心中的疑惑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查梁一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这件事情和我，和查家没有任何关系。他知道了。我亲口告诉他的。”
林书薇屏住了呼吸，查梁一变相的告诉了他，林枫就是赵山河。
查梁一继续说道，语气复杂难明：“书薇，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燕京……现在很危险。南城，也未必安全。你……照顾好自己。”
他的话像是在关心，却又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疏离。他承认了告知赵山河，却对赵山河的反应、对他自己在这场悲剧中的角色讳莫如深。
“查梁一，”林书薇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冷意，“我不是需要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我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讨厌……被人当成棋子利用。”
说完，她不等查梁一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微微发抖。查梁一的反应，非但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反而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查梁一知道内情，但他选择了隐瞒和回避，这本身就说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看着窗外南城的夜色，第一次觉得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如此陌生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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