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亮咀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又夹起一块鱼片,这次在红油里多蘸了蘸,沾满了鲜红的辣油和青翠的花椒粒,然后面无表情地送入口中,仿佛吃的是白水煮菜。
王顶光看着毛亮这副油盐不进、死活不开金口的死样子,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就冒上来了!他“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油腻的桌面上,震得酸菜鱼盆里的红油都晃了晃!
“喂!毛亮!你他妈是哑巴还是聋子?!”王顶光压着火气,但声音里的不满已经溢出来了,“老子跟你说了半天!白慕婉那蠢女人的乐子!老爷子对老大的信任!这么劲爆的消息!这么精彩的剧情!你就光顾着吃?!连个‘嗯’都不给?!你懂不懂什么叫分享的快乐?!懂不懂什么叫兄弟情谊?!啊?!”
他越说越气,指着毛亮那张在阴影里模糊不清的脸:“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憋了一肚子话!跟老大不能说!跟别人更不敢说!就指望跟你这个‘自己人’唠唠嗑,解解压!你倒好!跟个死人似的!就知道吃吃吃!你属貔貅的啊?!光进不出?!”
酸菜鱼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毛亮的脸。棚顶昏黄的灯光透过蒸汽,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片更深的阴影。面对王顶光机关枪似的抱怨和指责,他终于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筷子。
然后,他伸出右手那异常苍白、骨节嶙峋的食指。
在桌上那层凝固的、油腻腻的污垢上……
沾了沾旁边酸菜鱼盆沿滴落的一滴……暗红色的辣油。
接着,他用那沾着红油的指尖,在油腻的桌面上,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
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
叉。
鲜红的叉,在昏黄油腻的桌面上,格外刺眼,如同一个无声的、冰冷血腥的句号。
画完,他收回手指,拿起桌上那张廉价的纸巾,慢条斯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指尖那一点刺目的红。仿佛擦掉的不是油污,而是某种无形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抬起眼皮。
那目光,第一次穿透额前碎发的阴影,短暂地落在了王顶光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漠然。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吵闹的、不懂事的孩童。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的世界,与你不同。我的快乐,你永远不懂。
王顶光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猛地一寒,后面骂骂咧咧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鲜红的叉,再看看毛亮那毫无波澜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妈的!跟这种人分享快乐?简直是对牛弹琴!不,比牛还闷!牛还会叫两声呢!
王顶光泄愤似的抓起冰啤,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下去,冰凉的液体压下心头的火气,却浇不灭那股子郁闷。他重重地把酒瓶顿在桌上,发出闷响。
“行!行行行!你牛逼!你清高!”王顶光没好气地嘟囔着,重新拿起筷子,恶狠狠地戳向盆里的鱼片,“你就抱着你的死人脸过一辈子吧!老子跟你这种闷葫芦吃饭,简直折寿!”
他化悲愤为食欲,埋头苦吃,不再试图撬开毛亮的嘴。
毛亮也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他缓慢而精准的进食动作,仿佛刚才那无声的交流从未发生。桌上只剩下王顶光吸溜鱼片、咀嚼食物的声音,以及毛亮那近乎无声的、如同机器运转般的进食节奏。
大排档的烟火气依旧喧嚣。
一明一暗。
一热一冷。
一个喋喋不休,一个沉默如刀。
在这廉价油腻的酸菜鱼盆旁,在“清理门户”的最终指令下达后,在这黎明前最深的夜色里,构成一幅诡异而冰冷的画面。
毛亮将那最后一片酸菜细咀嚼咽下,再次放下筷子。他拿起纸巾,这次是擦拭自己毫无油渍的嘴角。动作依旧一丝不苟。
他站起身,没有看还在埋头苦吃的王顶光,也没有任何告别。
只是那深陷在阴影里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王顶光身上那个二次元萌妹图案,眼底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如同错觉般的……温度?
随即,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油腻的塑料桌,身影迅速消失在南京路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王顶光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片鱼,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还有那个在油腻桌面上格外刺眼的、小小的鲜红叉号。
他愣了两秒,猛地灌下最后一口冰啤,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低声骂了一句:
“操!闷骚!”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丝无奈又释然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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