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张家乃至整个山海屯都漾起了层层涟漪。
屯里人茶余饭后多了新谈资,有夸张西龙仁义孝顺的,有羡慕老张家日子红火能添人口的,自然也少不了几句酸溜溜的猜测,琢磨着张家这又是捞海参又是接老丈人的,到底挣了多少钱。
对这些闲言碎语,张西龙一概不理。
他忙得很,白天要操心海里和山里的营生,晚上要规划盖新房和落户口的事,还得时刻关注老丈人的身体。
林父在张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尊重。
亲家老两口真心实意地关照,女婿能干又孝顺,女儿贴心,两个外孙女姥爷长姥爷短地叫着,像两只欢快的小麻雀。
好吃好喝将养着,心情舒畅,药按时吃着,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咳嗽也减轻了不少,偶尔还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帮着王梅红摘摘菜,喂喂鸡,脸上渐渐有了笑模样。
但张西龙心里那根最主要的弦,始终绷在“挣钱”二字上。老丈人要赡养,新房要盖,这都是吞金兽。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源于源源不断的收入。
鹰嘴岛经过休渔,资源稍稍恢复了些,但张西龙已不再将其视为主要目标。他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那片更深、更险,却也藏着更多财富的黑龙礁。
这日,天刚蒙蒙亮,海面风平浪静,是个潜捕的好天气。
“哥,今儿个水好,咱再去趟黑龙礁。”张西龙一边检查着潜水镜和钩子,一边对张西营说。
张西营如今对弟弟是言听计从,但想起黑龙礁的冰冷和急流,还是有点发怵:“还去?那地方忒吓人,上次你差点没上来。”
“没事,这回有经验了。”张西龙咧嘴一笑,从仓房里翻出件旧棉袄,又找出一块厚厚的猪皮和麻线,“看我弄个新装备。”
他让林爱凤帮着,把猪皮裁剪缝制,做成一个简陋的背心样式,里面衬上旧棉絮,虽然笨重难看,但好歹能抵挡些深海的寒意。
“这能行吗?下水不沉啊?”张西营疑惑道。
“沉是沉点,但保命要紧。冷劲儿上来,手脚一抽筋,神仙也难救。”张西龙把猪皮背心套在秋衣外面,活动了一下胳膊,“还行,能动弹。”
爷仨再次出发。有了上次的经验,张改成驾船更加沉稳,精准地避开暗流,找到那片黑色的礁石区。
张西龙穿上那件可笑的猪皮背心,腰上捆好绳子,再次跃入那墨蓝冰冷的海水。
猪皮背心果然有些作用,虽然行动更显笨拙,但核心区域的体温流失明显减缓了。他咬着牙,对抗着水压和乱流,熟门熟路地摸到那个海参富集的凹陷处。
这一次,他更加从容,动作更快。冰冷的海水依旧刺骨,但收获的喜悦足以对抗一切不适。肥硕的黑刺参、吸附在礁石背阴处的鲍鱼,甚至还有几只胆大的龙虾,都成了他的战利品。
几次上浮下潜,带来的网兜再次变得沉甸甸。当他最后一次爬上船,瘫在甲板上大口喘气时,虽然嘴唇依旧冻得发紫,但精神状态比上次好了很多。
“咋样?这猪皮袄子顶用不?”张改成一边帮他卸装备,一边问。
“顶用!爹,真顶用!”张西龙哈着白气,脸上带着收获的兴奋,“底下货还厚着呢!咱细水长流,隔三差五来一趟,就是稳当的进项!”
张西营看着那满网兜的高档海货,也是喜笑颜开,那点恐惧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娘的,是值!冻点也值!”
返航路上,张西龙看着自家这艘在风浪中吱呀作响的老船,心里的那个念头愈发强烈。他抚摸着粗糙的船帮,对父兄说:“爹,哥,等新房盖得差不多了,下一件大事,咱就得琢磨它了!”
张改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点点头:“是该换了。这老伙计,跑黑龙礁,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咱要买,就买条好的!”张西龙眼睛发亮,开始描绘他心中的蓝图,“得要木壳结实,比现在这个大一半!机器必须马力足,柴油机的,跑得快,顶得住风浪!船舱得深,能装货!最好还能带个小舵楼,刮风下雨有个遮挡处…要是能装上起网机,那就更美了!”
张西营听得目瞪口呆:“那么好的船…得…得多少钱啊?”
“少说得这个数。”张西龙比划了一个手势,看得张西营直咂舌。
“不过,值!”张西龙信心满满,“有了新船,咱就能去更远的渔场,那边货更多更值钱!能抢在别人前头回来卖高价!能装更多的货,一趟顶现在两三趟!算下来,很快就能回本!”
被弟弟这么一分析,张西营也心驰神往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崭新威武的大船劈波斩浪的景象。
“买!”张改成一拍大腿,下了决心,“就照老二说的办!卖了这批海参山货,加上之前的,盖完房,咱就攒钱买新船!”
海上的进项稳中有升,山里的财路也没断。王慧慧跑娘家更勤快了,靠着张西龙打通陈老板的销路,她几乎成了山里娘家的财神爷,收购的榛蘑、猴头菇、山核桃等山货品质好,价格公道,很受亲戚们欢迎。每隔一段时间,张西营就摇着船去镇上送一次货,换回厚厚一沓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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