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中天时,苏晚照攥着算盘的手突然紧了紧。
松雪堂的门板一声合上,震得她耳膜发疼。
前日还笑着递她新绣样的陈掌柜,此刻正隔着门缝朝外吐唾沫:苏姑娘的货?
我们小本生意担不起——话没说完,门闩落了锁。
她踮脚望隔壁纸坊,原本挂着百年纸匠的黑底金字招牌不知何时换成了歇业整顿,朱漆门板上还沾着新鲜的浆糊印子。
再往左,卖徽墨的周老头家更绝,连竹帘都卷了,只留块破布晃悠,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半人高的空木匣。
这是......她摸着兜里被体温焐化的桂花糖,甜味里泛开酸意。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弹出红光——【警告:核心供货商3家断联,当前可用货源仅剩15%】
赵清源的报复来得比系统提示还快。谢昭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广袖扫过她发梢,昨夜他被挫了锐气,今早卯时三刻,宇文阀在苏州的暗桩就动了。
苏晚照咬了咬后槽牙。
前世经济学课上供应商集中风险的PPT突然在脑子里翻页,她捏着算盘珠子敲了敲掌心:得找替代货源。
刘屠户说他表弟在金陵开酱菜坊......
已经派人去了。谢昭从袖中摸出块温热的糖人,是她前日在街角多看了两眼的兔子模样,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让暗卫盯着,发现城西米行、城南绣坊都收到了勿与苏氏交易的帖子。
糖人耳朵被她舔得发亮,苏晚照突然笑出声:那正好试试系统新解锁的市场预测技能。她拽着谢昭往巷口走,布鞋踩过青石板缝里的青苔,阿昭你看,太学下月要考策论,学子们最缺的就是纸墨笔砚。
赵清源断我货源,反而把需求堆成了山——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的车辙声。
一匹油光水滑的乌骓马从转角转出,马背上坐着个穿月白锦袍的少年,正晃着手里的银鞭笑:谢兄的信差跑得比我家鸽子还快!他身后跟着三辆带棚马车,车帘掀开一角,露出整整齐齐码着的竹纸、徽墨和湖笔。
苏姑娘,少年跳下马,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这是云锦庄的渠道价目表,比市价低三成。
我表舅说了,谢兄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陈子轩?苏晚照盯着少年腰间的双鱼玉佩,突然想起谢昭提过的云锦庄少东家。
她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抓着价目表的手指都在抖:少东家,这些货我全要!
且慢。谢昭按住她要掏银钱的手,目光扫过车棚上的泥点,子时从金陵出发的?
陈子轩摸摸鼻尖:谢兄这眼神,比我爹查账还吓人。他压低声音,我让护院扮成运粮队,绕了三十里山路。
宇文阀的人在城门口查货,我们从水西门溜进来的——
够意思!苏晚照拍了下陈子轩肩膀,转头对谢昭挤眼睛,阿昭你看,这就是供应链冗余的重要性!她从包袱里摸出个绣着铜钱的小布袋,少东家,这是定金。
等我卖完这批货,再跟你签长期供货协议!
日头西斜时,太学门口的空地上支起了蓝布棚子。
苏晚照踩着条长凳,举着块写满字的木牌晃了晃:限量预售!
苏式文具礼包,内含竹纸十张、徽墨一方、湖笔一支,再加我亲手绣的文昌符——只要五钱银子!
才五钱?人群里挤进来个穿青衫的学子,我昨日去西市问,单买竹纸十张就要六钱!
因为这是饥饿营销苏晚照晃了晃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就三百套,卖完没货!她突然凑近那学子,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我听太学博士说,这次策论题目跟有关......
商税?人群里炸开锅。
学子们你推我挤往棚子前凑,有性急的直接把银钱拍在桌上:我要两套!
一套自用,一套送我那总说商人铜臭的书呆子室友!
谢昭站在棚子角落,看着苏晚照收钱收到手软。
她发间的木簪歪了,耳坠子在夕阳里晃成小金点,每收一笔钱都要把算盘珠子拨得山响,活像只护着粮囤的小松鼠。
他正笑着摇头,袖中传来暗卫的密报:赵清源在聚仙楼,刚收到宇文阀的飞鸽传书。
去查查内容。谢昭摸出块帕子,装作不经意替苏晚照擦了擦沾着银钱的手,阿照,我去去就回。
别耽误我数钱啊!苏晚照头也不抬,指尖捏着枚铜钱对光看,这枚开元通宝泛青,是新铸的......
谢昭转身时,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而此刻的聚仙楼雅间里,赵清源正把密信撕得粉碎。
信纸上二字像根针,扎得他指尖渗血。
他灌下整壶冷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喧哗——苏姑娘的礼包卖完了?
我排了半个时辰队啊!
怎么可能?赵清源踉跄着趴到栏杆上。
就见太学门口的蓝布棚子前,学子们举着空木匣直跺脚,苏晚照正站在长凳上叉腰笑:想买?
等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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