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长城”的寂静是人工营造的,带着一种精密仪器般的冰冷。路岩置身于“火种”实验室的下层,仿佛回到了最熟悉的家园。环顾四周流淌着幽蓝数据流的控制台和高精度仪器,地面上那个混乱绝望的世界仿佛被暂时隔绝在外。然而,他指尖调取的,正是那份来自外部深渊的核心样本——那段代号“悲鸣”的异常信息碎片。
他没有急于进行粗暴的解码,而是先动用实验室强大的算力,对碎片进行了最基础的结构扫描和能量频谱普查。全息投影上,复杂到令人眼晕的波形图和瀑布流谱无声地流淌。
“结构非自然,确认。能量签名与‘幽灵电台’及‘深渊’本体同源,确认。”路岩低声自语,像是在建立最初的基准线,“背景噪声层级异常,内部存在多重加密或干扰层……”
时间在无声的数据分析中流逝。路岩尝试了十七种常规及非常规的信号处理算法,包括傅里叶变换、小波分析、甚至是他自己基于混沌理论构建的“路径预测模型”。结果无一例外:常规手段如同用渔网打捞雾气,只能捕捉到一些离散的、无意义的能量尘埃。那信息的核心被包裹在一层层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噪声之中,这些噪声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精神污染特性。
他揉了揉眉心,高强度专注带来的疲惫开始显现。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啜泣声,仿佛直接在他耳道深处响起。
路岩猛地抬头,实验室依旧空旷,设备运行平稳。是精神疲劳导致的幻听?不,那感觉过于真实,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恸。
他立刻调取了个人生命体征监测数据和实验室环境的精神污染指数监控记录。数据显示,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大脑的特定区域(主要处理情感和记忆的杏仁核、海马体)出现了异常活跃,环境监测器也捕捉到了一个持续0.3秒的、微小的精神波峰。
“信息碎片能引发直接的精神干涉……”路岩在实验日志中快速记录,眼神愈发凝重。这不再是单纯的数据,它是一种活性的、具有认知危害的“载体”。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启动更激进的方法。他连接了实验室的小型量子计算阵列,准备运行一个名为“逻辑牢笼”的协议。这个协议是他的一项理论设计,旨在创造一个高度有序的数学环境,强行“规训”混乱的异常数据,剥离其非理性的外壳,暴露其核心逻辑。
就在他准备注入能量,启动协议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上层传来。
“停下。”
路岩手指一顿,抬起头。宋茜不知何时已站在二层的栏杆边,俯视着他。她的手中托着那枚青铜罗盘,此刻罗盘上的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下方主控台的方向,指针尖端萦绕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气。
“你的方法,是在用蛮力撬开一个充满怨毒的灵魂。”宋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洞察力,“它感受到的威胁越大,的反噬便会越强。方才那声悲泣,只是它无意识的低语。若你强行破门,引出的将是疯狂的咆哮。”
路岩眉头紧锁。他理解宋茜的比喻,但无法完全认同。“科学探索本身就会扰动观测对象。关键在于控制扰动,并从中获取有效信息。‘逻辑牢笼’协议能创造一个绝对理性的场域,理论上可以屏蔽大部分非理性干扰。”
“绝对理性?”宋茜轻轻摇头,步态轻盈地沿着弧形楼梯走下,“若这‘悲鸣’本身,就是理性崩塌后的产物呢?你的‘牢笼’,关不住不存在于你逻辑框架内的东西。”
她走到主控台旁,但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数据流,而是将目光投向全息投影中那片混乱的能量图谱。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蒙,仿佛在“阅读”着那些在路岩看来只是噪声的背景波动。
“它很痛苦……”宋茜忽然轻声说,指尖虚点着图谱中一片看似随机的干扰区,“并非所有噪音都是屏障。这一片……是绝望。那一片……是憎恨。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它的‘语言’,或者说,它的‘伤口’。”
路岩怔住了。他从未想过从这个角度去解析数据。将情感状态量化为可观测的能量模式?
“你能……‘翻译’它们?”他谨慎地问道,科学家的好奇心暂时压过了对未知方法的排斥。
“不能像阅读文字一样精确。”宋茜坦言,“但我能感知其‘质地’,其‘流向’。强行突破不可取,或许……可以尝试‘疏导’与‘共情’。”
“共情?”路岩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带着明显的质疑,“与一个可能毁灭了总部核心区、造成大量伤亡的异常存在共情?宋顾问,这不符合安全规程,也违背逻辑。”
“并非认同其行为,而是理解其状态。”宋茜纠正道,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图谱上,“知其因,方能解其果。恐惧源于未知,而理解,哪怕是有限的理解,也能撕开未知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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