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锅里沸腾的气泡,无声映照出平行宇宙里另一个灶台前同样忙碌的身影。
祖母的铜勺搅动千年时光,童谣的声波将灶神瞳孔化作通向星海的窗口。
当李玄策将泛黄的《伤寒论》残页投入灶眼,燃烧的墨迹竟化作金色光纹,缠绕上那躁动的微型黑洞……
---
浙东的腊月,寒气是带着水意的,丝丝缕缕,无声地沁入方家老宅的每一道砖缝、每一根梁木。天井里那口青石凿就的大水缸,结了一层薄冰,冰下幽绿的水影,静静映着灰瓦檐角垂挂下来的冰凌,像凝固了的时光泪滴。
灶房里却暖意融融,灶火正旺。干燥的松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跳跃的火舌舔舐着乌黑厚重的大铁锅锅底,锅里深褐色的腊八粥,咕嘟咕嘟翻滚着稠厚的气泡,腾起大团大团乳白的水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甜香,是红枣、桂圆、莲子、芸豆、糯米……几十种谷物豆类在文火慢熬中释放出的、属于大地最深沉的馈赠。
方清墨的母亲,李玄策的岳母,孩子们口中的“外婆”,正立在灶台边。老人年逾古稀,头发早已如落霜的秋草,但身板依旧硬朗,眼神清亮。她微微倾身,布满岁月刻痕的手稳稳握着一柄磨得锃亮的紫铜长勺,手腕带着一种近乎韵律的节奏,缓缓搅动着锅里那汪浓稠的粥海。铜勺每一次深入、翻搅、提起,都带起黏连的丝缕,在氤氲的热气里拉出琥珀色的光。她口中低低哼唱着,那是浙东一带口耳相传了不知多少代的古老童谣,调子简单悠长,带着土地般的温厚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苍凉:
“腊月八,日子长,
家家灶头煮粥忙。
豆儿跳,米儿香,
吃了暖肚暖心肠……”
李玄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灶膛口前。跳跃的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中深沉的思绪。联合国总部大楼里那些关乎人类存续的宏大议题、全球AI元年的惊涛骇浪、量子纠缠带来的空间须弥……此刻都被这灶房里温暖的烟火气和岳母低回的吟唱暂时推远了。他手里捏着一根烧火棍,偶尔轻轻拨动一下灶膛里堆积的柴灰,让空气流通,火势更旺些。每一次拨动,灰烬里便迸出几点细小的火星,像微缩的星辰,倏忽明灭。火光在他摊开放在膝头的那本线装《道德经》上跳跃,纸页泛着温润的黄,墨字沉静。
“爸,尝尝这个,刚蒸好的桂花米糕。”方清墨端着一个粗瓷小碟走过来,米糕热气腾腾,点缀着金黄的糖桂花。她将碟子放在李玄策旁边的矮凳上,顺势也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下,挨着丈夫。她身上还带着实验室里特有的、淡淡的消毒水和特种材料混合的气息,但此刻,这气息也被灶房的烟火温柔地包裹了。她的目光落在母亲搅动粥勺的手上,那稳定的节奏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外婆熬的腊八粥,是能勾魂的。”方清墨轻声说,带着一丝女儿家的娇憨笑意,“念墨小时候,有一年腊八,守着这锅子不肯挪步,口水流了一地,急得直跺脚,嚷嚷着‘粥粥!粥粥!’”
李玄策的嘴角也浮起柔和的笑意,他拿起一块米糕,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是啊,这是家的味道。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再好的智能厨具,也熬不出这一锅里的‘魂’。”他咬了一口,米糕软糯香甜,桂花的香气在舌尖弥漫开来。他抬眼,目光穿过弥漫的水汽,落在灶台后那尊小小的、被烟火熏得黝黑的泥塑灶神像上。神像朴拙的面容在蒸汽里若隐若现,那双用墨点出的眼睛,在氤氲的光影里,仿佛有了生命,正静静地注视着这凡俗而温馨的一幕。
就在这时,灶膛里“噼啪”一声格外响亮!
一块饱含油脂的老松木疙瘩猛地炸开!碎裂的木片带着火星四溅。紧接着,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灶房。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紧、压缩,发出低沉的嗡鸣。灶膛口原本橙红跳跃的火焰,骤然向内塌缩,颜色变得幽暗、深邃,中心处形成一个拳头大小、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区域!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猛地爆发!
锅台上,几粒准备最后投入的红豆、绿豆,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倏地离案飞起,打着旋儿,直直投向那灶膛中心的黑暗深渊!它们在那片微型黑洞的边缘疯狂旋转、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声。每一次碰撞,豆粒不是碎裂,而是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撕裂、拆解、重组!红色的表皮,绿色的豆瓣,内里的胚芽……所有构成生命的物质基础,在瞬间被彻底打散,又在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规则下,以闪电般的速度重新排列组合!
在那黑暗漩涡的边缘,幽暗的光芒闪烁中,竟赫然显露出一条条螺旋上升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链条!那结构,与人类生命蓝图的基石——DNA双螺旋结构,惊人地相似!红与绿的光点在链条上明灭,仿佛正在书写新的遗传密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