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都识趣地减弱了许多,呜咽着绕开了这片弥漫着复杂情绪的冰原。周天悬棺大阵早已撤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斗痕迹和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我,龚二狗,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刻骨铭心的面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酸涩、疼痛、还有那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愧疚与怜惜。
所有的记忆碎片终于严丝合缝,拼凑出了我完整的过去,也让我瞬间明白了,我的“陨落”,带给了他们何等沉重的打击。
璃月和苏樱,我的未婚妻们。一个清冷如月,一个温婉似樱,此刻却都哭得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璃月紧紧抱着我,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娇躯在我怀中不住地颤抖,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我肩头的衣衫,那压抑了百年的悲痛与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苏樱站在一旁,虽然没有扑上来,但她那双总是沉静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已红透,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那微微耸动的肩膀和紧握伞柄、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何等的激动与委屈。
鹤尊,跟我在流云宗一起卖妖兽肉,一起偷过丹药,为了救我,燃烧元婴,此刻别扭地侧着头,用那巨大的翅膀使劲地、近乎粗鲁地擦拭着眼睛周围,但那晶莹的水光还是不断渗出,打湿了它漂亮的翎羽。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呜咽,不再是高傲的清唳,更像是一只受伤孤兽的哀鸣。
小花,这朵与我一路闯荡,吞噬了无数危机才成长起来的吞天食地花,此刻花瓣微微蜷缩,轻轻蹭着我的手臂,传递来一阵阵强烈无比的心疼、依赖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情绪。
它花心处的黑洞不再散发吞噬之意,而是像一只委屈巴巴的眼睛,泫然欲泣地看着我。
还有玄冥,我那具早期炼制的、原本只是遵循本能行动的青铜尸傀。此刻,它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覆盖着青铜甲胄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但我与它之间那丝早已超越普通主仆、近乎本命联系的神魂烙印,却清晰地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情感波动——那是沉寂死水中掀起的滔天巨浪,是冰冷金属被重新熔铸的灼热!它……它真的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灵智!而且,那灵智中充满了对我的眷念与……悲伤。
我看着他们,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充满愧疚的低唤:“对不住……让大家……担心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璃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力摇着头,哽咽道:“不……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是我们没用……没能护住你……”她说着,眼泪流得更凶了,“我们……我们都以为……以为你……”
她说不下去了,那个“死”字,如同梦魇,缠绕了他们百年,沉重到无法轻易说出口。
苏樱终于走上前,轻轻握住了我另一只手,她的掌心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在风里:“……二狗……真的是你吗?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鹤尊猛地转过头,那双锐利的鹤眼此刻通红,它带着哭腔,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骄傲,瓮声瓮气地吼道:“龚二狗!你个王八蛋!你没死你为什么不早点滚回来?!你知道……你知道我们……”它说不下去了,翅膀狠狠扇动,卷起一片雪尘,像是在发泄内心的激荡。
小花的花瓣剧烈颤抖着,传递来一段段模糊却充满悲伤的画面片段——那是雷劫之下,天地崩毁,我的气息彻底消失的绝望瞬间。
苏星河老祖走上前,这位一向沉稳如山的老者,此刻也眼圈泛红,他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这混小子……知不知道,你‘走’后,天……都快塌了……”
他口中的“天”,我知道,指的是我的父亲,龚老大。
“我爹他……”我的心猛地一紧。
“没敢告诉你爹。”张天璃叔叔接口道,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死寂,但那份死寂下,是压抑到极致的后怕与庆幸,“当时……雷劫之威,毁天灭地,现场……没有任何生机残留。我们……我们不敢想象龚老大知道后会如何……只能,只能先瞒着。”
风无双叔叔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复杂:“我们三个老家伙,联合施展秘法,混淆了部分天机,制造了你重伤隐匿、下落不明的假象……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百年来,龚老大虽然未曾明说,但他……苍老了很多。”
我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可以想象,我那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的父亲,这百年来是在何等煎熬中度过的。
而更让我心碎的画面,从鹤尊、小花、璃月和苏樱断断续续、夹杂着泪水的叙述中,缓缓铺开。
当年,在那片被我渡劫时几乎彻底摧毁,至今仍残留着恐怖雷霆法则,被称为“水州绝地”的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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