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沉重的、近乎凝滞的压抑中,艰难地向前爬行。
“澈甜”的卷帘门再也没有升起过,像一道灰色的伤疤,凝固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角。林澈的世界,仿佛也随着那扇门的落下,被隔绝在了所有温暖和甜香之外。
苏雨晴请了年假,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澈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她默默地收拾着他因为颓废而弄乱的房间,清洗堆积的衣物,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地做他喜欢吃的菜,尽管他每次都只是机械地扒拉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
她看着他日渐消瘦,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心就像被细密的针反复穿刺,疼得无以复加,却还要强撑着露出温柔的笑容。
“阿澈,今天我熬了山药排骨汤,很清淡的,你尝尝看?”苏雨晴将一小碗汤放到坐在窗边发呆的林澈面前,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一片羽毛。
林澈的目光从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收回,落在冒着热气的汤碗上,眼神空洞,没有焦距。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低声道:“谢谢…又麻烦你了。”
“跟我还说这些。”苏雨晴在他身边坐下,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汤,试图让温度降得快一些,“刚才…我托朋友问了几家中介,附近大学城后面有一条小街,好像有个铺子要转租,面积不大,但租金比这边便宜不少。要不要…下午我们去看看?”
她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盼。
林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沉默着,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再看吧…”他的声音干涩,“现在…没心情。”
苏雨晴的心微微一沉。她知道他在逃避。不仅仅是逃避寻找新店铺的巨大压力和可能再次遇到的困难,更是在逃避那个地方,逃避所有与“澈甜”、与那个冰冷女人相关的一切记忆。
“可是阿澈,”她忍不住轻声劝道,“总不能一直这样…店里的设备、原料…还有那些老顾客…”
“我说了再看!”林澈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压抑不住的烦躁和痛苦。他猛地转过头,眼圈微微发红,“雨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真的…真的没办法去想那些!”
看到他被痛苦攫住的模样,苏雨晴瞬间后悔了,连忙放下勺子,伸手想去握他的手:“对不起,阿澈,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
就在这时,林澈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都愣了一下。这些天,他的手机几乎像个摆设,除了苏雨晴和林薇,几乎没人打来。
林澈迟疑地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眉头蹙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沙哑:“喂,哪位?”
“您好,是林澈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到近乎刻板的男声,“这里是正清律师事务所,受顾清玥女士委托,就您租赁的位于梧桐路17号的商铺违约一事,正式致电通知您。相关律师函及解约通知已通过EMS寄往您合同登记的地址,请注意查收。”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刺入林澈的耳膜,冻结他的血液。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用力到骨节发白,脸色褪得一丝血色也无。
“……根据《租赁合同》第十一条第二款,因您方未能按时支付租金且店铺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已构成根本违约。我方委托人正式解除租赁合同,并要求您方在收到本通知后七日内搬离完毕,支付逾期租金及相当于三个月租金的违约金…”
对方冰冷而条理清晰的声音还在继续,林澈却已经听不清后面具体的内容了。他只听到“违约”、“解约”、“七日内搬离”、“违约金”这些字眼,像重锤一样,一下下砸在他的胸口,砸得他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她真的这么做了。
如此决绝,如此高效,不留一丝余地。
用最正式、最冷酷的方式,将他最后的侥幸和微弱期盼,彻底碾碎。
“……林先生?您在听吗?对于上述内容,您是否有异议?”律师公式化地询问。
林澈的嘴唇颤抖着,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苏雨晴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样子,心急如焚,忍不住凑近手机急声道:“你好!这件事有误会!当时是因为…”
“雨晴!”林澈猛地出声制止她,声音嘶哑破碎。他对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然后,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猛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掉在地板上。
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林澈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雕塑。
“阿澈…”苏雨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得快要窒息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别这样…没事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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