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年集团总部大楼,清晨的电梯间还残留着清洁剂和咖啡混合的淡淡气味。正是上班高峰前的短暂间隙,人流尚未完全汇集。周桐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晚的信息轰炸和辗转反侧让他精神不佳,但生物钟还是将他准时拽到了公司。
他按下上行键,金属门无声滑开。他低着头走进去,下意识地按了技术部所在的楼层,这才抬眼。
电梯里并非空无一人。
靠里侧的位置,站着韩晴。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修身西装套裙,剪裁利落,衬得她身姿挺拔,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丝不苟的低髻,脸上是无可挑剔的精致妆容,但仔细看,眼下有淡淡的、用遮瑕膏也难以完全掩盖的倦色。她似乎正在出神,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直到电梯门开、周桐走进来,才被惊动般转过视线。
四目相对。
“早啊!”周桐脸上迅速挂起惯常的、阳光开朗的笑容,率先开口打招呼,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仿佛试图用这声问候驱散自己心头的阴霾,也打破这狭小空间里突如其来的寂静。
“早。”韩晴的回应则简洁得多,她微微颔首,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弧度,目光在周桐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秒,便礼貌地移开,重新投向电梯门上方跳动的数字。然而,那短暂的一瞥,已经足够。
电梯门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开始平稳上升。光滑如镜的金属内壁,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
韩晴看似专注地盯着楼层数字,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身旁这个年轻男人。周桐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袖子随意挽到小臂,下身是深色休闲裤,打扮清爽,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疲惫和心事的郁色,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小子……仔细看看,眉骨、鼻梁的弧度,还有抿嘴时的神态……真是越看,越和陈裕年有几分相似。” 韩晴在心里无声地默念,一种混合着荒谬、警惕和一丝奇异了然的感觉,悄然升起。以前她或许只觉得周桐长得周正,是周雅茹的漂亮儿子。可自从知道了陈裕年和周雅茹的关系,再联想到周桐的年纪,以及陈裕年对周桐那种超乎寻常的信任和提拔……此刻再看这张脸,那些原本模糊的相似之处,仿佛被瞬间点亮,变得清晰刺眼起来。
他是陈裕年的儿子。这个认知,让她对周桐的观感变得无比复杂。这是一个潜在的、拥有“正统”血脉的竞争对手(对她的孩子而言),也可能是周雅茹手中用来博弈的重要棋子,甚至……未来可能成为她需要面对或利用的、身份尴尬的“兄弟”。
就在她思绪飘远时,周桐似乎察觉到了她那份过于持久的、带着审视意味的“余光”。他忽然转过头,直直地看向韩晴,脸上那阳光的笑容未变,甚至带上了一丝促狭:
“韩秘书,”他开口,声音带着点玩笑般的疑惑,“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啊?” 他眨了眨眼,故意拖长了语调,用一种年轻人之间常见的、略带臭屁的口吻说道:“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帅?”
韩晴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调笑的问话弄得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打量有些失态了。她迅速调整表情,脸上那抹职业微笑加深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莞尔,仿佛真的被他的玩笑逗乐了。
“这小子真是麻烦……” 她心里飞快地掠过这个念头,甚至有一丝极其荒诞的、近乎恶趣味的联想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冷笑出来——“按道理,你该叫我一声‘小妈’,或者,至少是‘阿姨’?” 当然,这话她死也不会说出口,只是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这荒谬的处境感到一丝冰凉的可悲。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目光坦然地对上周桐带着笑意的眼睛,“就是觉得……你今天表情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没休息好?还是有什么心事?”
她问得随意,像是一种基于同事关系的寻常关心,但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想知道,周桐是否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他眉宇间那抹郁色,是否与此有关?周雅茹……告诉他了吗?
周桐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表情不一样”、“没休息好”、“有心事”这几个词时,几不可查地僵了零点一秒。心脏像是被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韩晴的观察力竟然这么敏锐?还是说……她知道了什么?
昨晚得知的惊天秘密,母亲哀伤的脸,陈裕年深不可测的形象……这一切再次涌入脑海,让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股混合着慌乱、警惕和想要掩饰的本能涌了上来。他绝不能露出破绽,尤其是在韩晴这样精明、又显然与陈裕年关系匪浅的女人面前。
“哪有的事,”他迅速调整表情,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甚至带了点夸张的轻松,耸了耸肩,“可能是昨晚熬夜打了会儿游戏,没睡够。韩秘书你眼神可真毒,这都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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