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老的问题,如同一块投入古井的石头,打破了石屋前的寂静,也搅动了林羽的心绪。
他收敛周身流转的混沌光晕,碑体缓缓落在地面,那新生的、蕴含着归源真意的寂灭星璇也渐渐平复下来。他看向墓老,注意到对方灰袍上那几点仍在微微蠕动的黑色污渍,以及嘴角未曾完全擦去的暗金血痕。
“是。”林羽没有隐瞒,坦诚地以神识回应,“在葬兵谷深处,晚辈侥幸融合了一丝被封印的‘外道’之力,借此突破了瓶颈。”
他将自己在谷底的经历,包括接触“归源”之力、险死还生、最终在“斩道”剑印与“昊”的残存意志帮助下成功融合并突破的过程,简要地叙述了一遍,唯独隐去了关于“纪元终末”、“寂灭归源”等过于骇人听闻的核心信息,只以“一种极端寂灭之外力”代称。
墓老静静地听着,佝偻的身躯在昏黄的天光下仿佛一座历经风霜的石雕。直到林羽讲完,他才缓缓抬起眼帘,那浑浊的眸子深处,似乎有复杂的光芒流转。
“寂灭中融外道之寂……向死而生,险中求破……你的胆魄和机缘,确实远超老朽预期。”墓老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那谷底之物,连老朽平日都需谨慎对待,不敢轻易触及其封印。你能成功,虽是剑印与那位残念相助,但归根结底,是你自身的道,走到了那一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焦黑破碎的阵法岩石,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永黯气息,语气渐沉:“福兮祸所依。你此番突破,气息与这片天地的死寂更为契合,却也因融合了那外道之力,恐怕已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这永黯教团的蛆虫能寻到此地,绝非偶然。”
林羽碑体微震:“前辈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可能也包括了我?”
“或许。”墓老淡淡道,“永黯教团,崇拜虚无,追寻终极的沉寂。你身上那丝经过转化的‘归源’真意,对他们而言,既是需要净化的‘异端’,也可能是极具研究价值的‘标本’。更何况,你还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克制其力量的手段。”
林羽沉默。他没想到,刚刚突破,便似乎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旋涡。这片被视为遗忘之地的神陨之墓,看来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前辈,这些永黯教徒,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此地不是……”
“与世隔绝?”墓老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讥诮的弧度,“所谓的隔绝,只是相对而言。对于某些执掌特殊权柄、或与‘归墟’有着深刻联系的存在而言,纪元壁垒的碎片,亦非绝对不可窥探之地。更何况,这片墓园本身,也在缓慢地移动、漂游,偶尔与外界产生一丝细微的接触,也并非不可能。”
他抬头望向昏黄的、永恒不变的天幕,仿佛能穿透这层屏障,看到外界的风云变幻:“老朽守墓太久,外界光阴流转,不知又过了几多春秋。但永黯教团的活动愈发频繁,甚至能定位到此地,绝非吉兆。或许……某些沉寂了万古的暗流,又开始涌动了吧。”
林羽心中凛然。墓老的话语虽然模糊,却透露出一个惊人的信息:外界可能并不平静,甚至可能正酝酿着巨大的风波。而这片神陨之墓,也并非绝对的安全港。
“那前辈,我们该如何应对?”林羽问道。他如今实力大进,但面对可能存在的、更强大的永黯教徒,乃至其背后的势力,依旧感到压力。
“应对?”墓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老朽的职责是守墓,守护此地的安宁,阻止外道之力彻底侵蚀泄露。除非他们大规模进犯,威胁到此地根本,否则老朽不会轻易离开。至于你……”
他的目光落在林羽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你已突破洞虚后期,凝聚星璇,更融合了一丝外道真意,实力在此地年轻一辈中,已属顶尖。这片陵园对你的磨砺,效果已然大减。是继续留在此地,借助此地残留的至高法则缓慢积累,还是……离开这里,去往外界那更加广阔,却也更加危险的天地,寻找属于你的机缘与责任,该由你自己抉择。”
离开?
这个词让林羽心神一动。他自从在虚空被追杀,误入此地后,便一直在这片死寂的陵园中挣扎、求生、突破。外界的一切,仿佛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艾尔文、观星阁、青岩界、甚至他最初诞生的那个小世界……都成了记忆深处的碎片。
如今,他拥有了洞虚后期的实力,更有混沌寂灭领域和“斩道”剑印傍身,确实有了在外界立足,甚至探寻更多秘密的资本。
但外界等待他的,是什么?是观星阁的继续追捕?是永黯教团的敌视?还是其他未知的危险?
留在此地,相对安全,可以借助此地环境稳步修炼,但进步速度势必放缓,而且终究是偏安一隅,如同井底之蛙。
离开,则意味着主动踏入风云,机遇与风险并存,可能快速成长,也可能瞬间陨落。
墓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缓缓道:“你的道,是寂灭中寻涅盘,是破败中见新生。一味地沉浸在死寂之地,虽能巩固寂灭,却也可能磨灭了那份向死而生的‘生机’。外界虽险,却也是万道争锋、生机勃勃之地,或许更能助你完善轮回,平衡寂灭与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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