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消散在门缝后的“谢谢”,如同投入深潭的第二颗石子,涟漪虽微,却持续地扩散,悄然改变着别墅里光影的折射角度。一种新的、更加松弛的节奏,开始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沉淀下来。
林晚星不再将自己完全禁锢在主卧和阳光房。她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客厅,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一会儿书,有时会陪着林星辰玩一些简单的棋盘游戏。她甚至默许了陆北辰将每周一次的家庭外出(通常是去那个私密的湖边庄园)固定为一项常规活动。
陆北辰精准地把握着这来之不易的缓和。他像最高明的舞者,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她的节奏,绝不冒进半步。他依旧沉默居多,但那份沉默不再是冰冷的隔阂,更像是一种充满敬意的陪伴。他会在她看书时,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处理自己的事情;会在她陪儿子下棋时,远远地看着,只在儿子耍赖求助时,才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上前充当“裁判”;会在家庭外出时,将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到,却从不干涉她和儿子的活动,只做一个沉默而可靠的背景。
他似乎在用行动,一点点地将自己“无害化”、“日常化”,试图让她习惯他的存在,就像习惯客厅里那盏每天亮起的灯,或者花园里那棵常年青翠的树。
林星辰是这新节奏中最活跃的音符。他彻底沉浸在拥有“完整”家庭的快乐里,小脑袋里早已忘记了过去的恐惧和隔阂。他会毫无顾忌地同时向爸爸和妈咪撒娇,会把他们两个人的手强行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小肚皮上,会宣布“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这种童稚却动人的誓言。
孩子的世界,是融化坚冰最有效的阳光。
这天,是林晚星例行产检(针对她流产后身体恢复情况)的日子。虽然身体已无大碍,但陆北辰依旧安排得极为周到,亲自陪同。
医院依旧是那家私密性极高的私立医院,流程顺畅,环境安静。检查结束后,医生笑着告知:“林小姐恢复得非常好,子宫内壁修复情况理想,各项激素水平也趋于稳定。以后只需要保持良好心态,定期体检即可。”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陆北辰,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看向林晚星的目光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林晚星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松。那个失去的孩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但身体的康复,至少意味着她不必再背负着那份沉重的健康隐患。
离开诊室,在通往VIP通道的走廊里,他们迎面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苏清雪。
她似乎也是来看诊,脸色有些苍白,身边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女人。当她看到并肩走来的陆北辰和林晚星,以及被陆北辰牵着手、蹦蹦跳跳的林星辰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林晚星身上。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噼啪作响。
陆北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将林晚星和林星辰挡在了自己身后,目光冰冷地迎向苏清雪。
林星辰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吓到,小手紧紧抓住爸爸的裤子,怯生生地看着对面那个表情可怕的阿姨。
苏清雪看着陆北辰那毫不掩饰的保护姿态,看着他身后那个与她酷似、此刻却依偎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的孩子,再想到自己近日来因为陆氏打压而处处碰壁、家族施加的压力,一股滔天的恨意和嫉妒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却显得无比扭曲。她的目光越过陆北辰,直直射向林晚星,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
“林晚星,你倒是命大,那样都弄不掉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怎么,以为靠着个孩子就能重新爬上枝头了?别做梦了!你这种女人,就算生了十个八个,也改变不了你卑贱的出身和……”
“苏清雪!”
陆北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走廊,打断了她未尽的恶言。他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戾气,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他上前一步,几乎要逼近苏清雪,眼神阴鸷得能杀人。
“你找死!”
这三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寒意。
苏清雪被他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更加惨白,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林晚星站在陆北辰身后,听着苏清雪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脸色也微微发白,但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被刺伤的疼痛或者愤怒。相反,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她。她看着苏清雪那因为嫉妒而扭曲变形的脸,看着陆北辰那如同被触怒的雄狮般、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宽阔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
这个女人,用尽手段,汲汲营营,最终却只收获了满腔的怨恨和狼狈。而她,虽然经历了诸多磨难,失去了一个孩子,身心俱疲,但此刻,至少……有人愿意为她挡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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