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狠狠砸在窗棂上,苏晚是被冻醒的,也是被饿醒的。
头痛欲裂,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胃里空得发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盘旋不去。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糊着旧报纸的顶棚,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洪水,汹涌地冲进脑海。
苏晚,十八岁,靠山屯槐花村顾家长媳。
不,更准确地说,是刚被设计嫁进顾家、就被丈夫顾衍之(那位年轻的部队连长)厌弃的新婚妻子。
原因?原主又黑又胖,脸上还布满冻疮,且这桩婚事源于一场“不光彩”的意外,让她背上了“作风不正”的名声。
而此刻,她已怀有两个月身孕。
而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在新婚次日便冷脸返回部队,只留给父母一句硬邦邦的“看着办”。
她现在,正和公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剧情怎么那么像她看过的一本书?只不过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炮灰,就连顾衍之也不是什么重要剧情人物。
“咕噜噜。”腹中的轰鸣和孕反的恶心交织,让她艰难地爬起身。
套上那件紧得勒肉的旧棉袄,她推开了新房的门。
冷气扑面而来,但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玉米粥的香气。
厨房里,灶火燃着,一个背影利落鬓角微白的中年妇女正板着脸搅动锅里的粥。
听到动静,她头也没回,声音又冷又硬:“还知道起来?嫁进来是当少奶奶的?等着我这把老骨头伺候到你床头?”
这就是她的婆婆,李素娟。
刀子嘴豆腐心,是苏晚接收到的原主记忆里的标签。
苏晚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压下原主残留的怯懦,低声道:“娘,早,我来吧。”
李素娟似乎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她,哼了一声:“你来?别把锅砸了就行!米粮金贵,可经不起你糟蹋!”
话虽如此,她却把勺子往锅台一放,让开了灶台前的位置,自己走到一边去切咸菜,眼神却时不时瞟过来。
苏晚没再说话,她走到灶台前。
锅里的玉米碴子粥煮得有些过火,水是水,米是米,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若是平时,她或许就凑合了。
但如今她胃里难受,更需要一点温暖妥帖的食物来安抚,而且她瞥了一眼旁边小筐里放着的几个干瘪萝卜和一小堆白菜帮子,还有墙角瓦罐里那浅浅的一层底油。
原主或许只会烧火加水,但她苏晚,穿越前可是经营着一家私房菜馆的人。
“娘。”
她声音放缓,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试探,“这粥我看火有点大,碴子都煮飞了,要不我兑点热水,再搅点面糊勾个芡?吃着暖和也顶饿。”
李素娟切咸菜的手一顿,狐疑地看她:“就你事儿多!穷讲究什么?能吃就行了!”
她嘴上斥责着却也没反对。
苏晚不再多言,她动作有些笨拙地适应着这具沉重的身体和土灶。
原本清汤寡水的粥,很快变得浓稠适中,米香也被更好地激发出来。
接着,她目光落在那些萝卜和白菜帮子上。萝卜已经放得有些蔫了。
“娘,这萝卜缨子还在吗?”苏晚问。
“扔后院潲水桶了,那玩意儿又苦又涩,谁吃?”李素娟没好气。
苏晚没说话,默默走去后院,从潲水桶边捡回还算新鲜的萝卜缨,仔细清洗干净。
原本只是一锅清粥和咸菜的寒酸早饭,竟然多了了一盘清炒萝卜丝和一小锅热气腾腾带着绿意的白菜萝卜缨汤。
李素娟从一开始的不屑,狐疑,到后来的惊讶,眼神几度变化。
她看着苏晚虽然笨拙但异常麻利精准的动作,闻着空气中勾人食欲的香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公公顾铁生默默从门外进来,蹲在门口抽旱烟,目光在那盘绿莹莹的萝卜丝和浓稠的粥上扫过,喉结似乎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
饭桌上,气氛依旧沉默。
苏晚给自己盛了碗粥,又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喝了一口汤。
粥浓稠暖胃,萝卜丝清爽开胃,汤水清淡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鲜甜,极大地缓解了她的孕吐不适。
她注意到,李素娟虽然依旧板着脸,喝粥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些,那盘萝卜丝她夹的次数最多。
公公顾铁生更是沉默地喝了两大碗粥,汤也喝得见了底。
一顿饭吃完,李素娟习惯性地要收拾碗筷,却看到苏晚已经主动站起身。
“娘,您歇着,我来。”苏晚轻声说,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李素娟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扔下一句:“算你还有点眼力见儿!碗拿稳点,别摔了!”
然后,转身出了厨房,只是那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一点点。
洗完碗,苏晚回到那间冰冷的新房。
婆婆李素娟出门了,公公顾铁生也去了自留地。
饥饿感再次袭来,早上的粥和汤虽然舒服,但毕竟没什么油水,对于她现在特殊的身体和巨大的消耗来说,远远不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