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部门出手非常的快,还没有调查就开始动手。
一份由某政策研究机构出具、直送相关高层的《近期部分地方涉企工作动态分析与建议》报告,在有限范围内流传开来。
报告以“调研案例”形式,不点名但特征清晰地描述了江省对北方工业的核查,批评其“存在将历史探索中的问题简单化、扩大化倾向”,“未能准确把握优化营商环境与依法监管的平衡点”,“可能对市场主体预期和地方经济稳定产生非预期负面影响”,建议“加强顶层指导,明确政策边界,防止个别案例影响全局”。
与此同时,北方工业集团突然对外发布重磅公告:因“战略布局调整及对部分区域营商环境不确定性的审慎评估”,决定暂缓其在江省所有新增投资计划的决策,并对现有项目进行“全面效益与风险评估”。
公告措辞专业冷静,但传递的信号冰冷刺骨——不仅是二期项目,连一期项目的未来都可能悬了。
几乎同时,江省国资委接到北方工业总部一份正式盖着红章的函件,要求“依据合同约定和市场原则”,重新评估并调整其在江省几家合资公司的股权结构和治理模式,并“保留依据评估结果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
这几乎是在为可能的撤资或剥离做准备。
经济压力骤增。
孙立成拿着那份函件,手都在抖:“李书记,这……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不只是吓唬,他们真要收缩甚至撤出!这影响太大了!”
舆情也在发酵。
几家颇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和网络大V,开始连续刊发或转发探讨“地方政府如何避免‘监管过度’伤害实体经济”、“央企投资为何频频遭遇‘玻璃门’、‘旋转门’”等主题的文章,虽然没有直接点名江省,但引用的例子和评论区引导的风向,都明显指向此次事件。
一时间,“江省逼走央企投资”、“年轻官员为政绩不顾经济”等论调甚嚣尘上。
更让李毅飞心头一紧的是,陈默汇报,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关于他个人背景的讨论和质疑,将他的履历、晋升速度与岳父苏保国联系起来,暗示其“借势上位”、“办案风格激进或有私人目的”。
虽然这些言论尚未形成大规模舆论潮,但其出现的时机和指向性,都显示出背后有组织、有策划的痕迹。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刻已是惊雷隐隐。
路国才省长再次将李毅飞叫到办公室,眉头紧锁,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毅飞,压力从四面八方来了。经济、舆论、甚至对你个人的……京城那边,有老同志给我递话了,话说得很重,认为我们处理方式欠妥,激化了矛盾,可能影响全省发展大局。”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徐慕书记也很关注。省委的压力很大。
北方工业如果真的大规模收缩,不仅仅是GDP和税收的问题,产业链上下游、就业、社会稳定……这些责任,我们担不起。”
李毅飞静静地听着,等路国才说完,他才开口,声音平稳:“老师,我理解省委的压力,更清楚经济稳定的重要性。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退。
现在证据已经快完善了,您看。”
顺着李毅飞拿出徐昌明刚刚整理好的、关于陈海核心口供和关键证据的摘要简报,只有寥寥几页,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老师,您看看这个。这不是简单的违规,是系统性的、涉及巨额国有资产流失、公职人员受贿、严重环保造假的违法犯罪!
陈振华不仅仅是企业经营问题,他和他的儿子陈海,已经构成了一个侵蚀国家利益、破坏市场公平、威胁环境安全的利益网络。
如果我们因为压力和要挟就退缩,放纵这样的犯罪行为,那才是对党和人民最大的不负责任,才是真正破坏江省乃至国家长治久安的根基!”
路国才接过简报,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
尤其是看到陈海关于“青山”的片段口供和那份盖着“青山”私章的文件影印件时,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这些……都核实了?”路国才声音干涩。
“陈海口供有同步录音录像,关键物证已做司法鉴定和固定,部分资金流水和书证正在与审计组共享核查。
铁证如山。”李毅飞语气斩钉截铁。
路国才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抬起头,眼中恢复了省长的果决:“这些东西,徐慕书记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系统汇报。但核心情况,徐书记应该有所了解。”李毅飞回答。
“立刻准备,我带你向徐慕书记做专题汇报!”路国才掐灭烟头,站起身,“光靠政法委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必须省委扛起来!既然对手把桌子都快掀了,那我们也该亮亮底牌了!”
半小时后,在省委书记徐慕的小会议室里,李毅飞在路国才的陪同下,做了更为详细和系统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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