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停在离我们两米的地方，像被什么挡住似的，不再向前爬行。谢无涯的呼吸断断续续，胸口起伏得厉害，我感觉到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正在一点点变冷。
我没有动。
血还留在掌心，黏稠温热。刚才那一道逆命改写抽走了太多东西，现在连抬手都像是在拖着铁链走路。但我知道，不能停下。系统警报不会无缘无故停滞，它只是在等待确认——确认异常源是否已经失控。
我用指甲在封魔剑的残片上划了一道，把掌心血抹上去，低声说：“遮蔽气息。”
灰雾从断裂处渗出，缓慢地缠绕住我和谢无涯的身体。阿絮在我肩头抖了一下，声音几乎听不见：“我去……平行课桌里找答案纸。”
“快去。”我咬牙，“别走主因果线。”
它化作一缕细烟，顺着地面裂缝钻了进去。空气微微震颤，那是鬼怪穿越时空缝隙时留下的波动，轻微却真实。只要它能带回来一张未被系统标记的试卷，就能让我们的痕迹暂时消失。
就在这时，衣袋里的八音盒震动了一下。
我没碰它，可盒盖自己弹开了。一阵清脆的旋律流淌出来，节奏很慢，像是老式钟表在滴答走动。但那不是普通的音乐——每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我的左眼就猛地刺痛一次，银光不受控制地闪烁。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窗缝。
“第七百三十三号容器准备就绪。”
我浑身一僵。
那是我妈的声音。
我立刻咬破舌尖，强行启动冥想状态，同时发动“时空拓印”。眼前浮现的不再是画面，而是一串串流动的文字，随着旋律逐个显现：
【林小满·死亡循环第14次·锚点：午夜铃响】
【周远航·死亡循环第89次·锚点：楼梯转角坠落】
【陈雨晴·死亡循环第302次·锚点：饮水机漏电】
名字一个接一个出现，整整七百三十二个。排列顺序和某种节奏完全吻合——是南宫若面罩下那枚沙漏的流速。每粒沙子落下，对应一个名字亮起，又熄灭。
这不是名单。
这是计数器。
每一次轮回，都有一个人成为献祭节点，用来维持系统的运转。而南宫若手里的沙漏，不是象征，是真正的控制器。她不是在观测死亡结局，她在**制造**它们。
我盯着那些名字，手指攥紧。陆绾绾的时间回溯能力每天只能用三次，每次三十秒。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次倒流，其实都在触发新一轮的循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机制的一部分。
难怪她总是失去记忆。
因为她本就不该记得。
脚边传来细微响动，阿絮回来了。它只剩拳头大小，影体近乎透明，嘴里叼着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我接过一看，上面全是错得离谱的答案，字迹潦草，像是随手乱填的。但在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写着：
**“B3-7通道尽头，排水井口，潮位上升时可见铁梯。”**
这是另一个时空的考试卷，来自某个“失败”的云星月。她们没能破解谜题，死在了不同的循环里。但这张纸逃过了系统归档，成了唯一能绕开监控的信息载体。
我把试卷塞进衣袋，伸手探向八音盒内部。指尖触到一层薄胶卷，轻轻一勾，取了出来。微型胶卷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加密数据。
我把它贴在额头上。
刹那间，视野炸开。
画面浮现：二十年前的毕业典礼现场，礼堂灯火通明，学生们穿着统一制服列队入场。镜头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身上——她站在后台阴影里，手里抱着一个金属箱，箱体印着编号“07”。
她抬头看了眼钟楼。
就在那一刻，南宫若的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她没有戴面罩，脸上皮肤完好，手里握着一枚完整的沙漏。她走向那个女人，低语几句，随后沙漏翻转，银沙开始下落。
时间骤然扭曲。
所有人的动作变得迟缓，唯有那女人仍在移动。她冲向出口，却被天花板垂下的数据缆线缠住四肢。箱子摔在地上，打开的一瞬，一道蓝光冲天而起。
接着画面中断。
最后一帧，是南宫炽站在防空洞入口，推开一扇锈蚀铁门，将密封容器送入地下隧道。
坐标锁定了。
我缓缓睁开眼，胶卷在我指尖碎成粉末。左眼角有液体滑下，不是泪，是血。过度使用系统带来的反噬正在加剧，但我顾不上这些。
谢无涯还在喘，意识模糊，但手指仍紧紧抓着断剑。我伸手把他另一只手搭上我肩膀，用力撑起他的身体。他的重量压下来，膝盖几乎跪地，我咬牙扛住。
“我们得走。”我说。
他没应声，只是任由我拖着他往前挪。解剖室后方有一处排水井口，平时封闭着铁栅，但幽冥商贩曾在那里出现过三次。每次涨潮，纸船都会从下面浮上来。
那里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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