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产交易中心的冷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邱莹莹看着父亲用那支用了十几年的英雄钢笔，在购房合同上缓慢而郑重地签下"邱志明"三个字。
老人家的手背上有几处老年斑，指节因为常年劳作而微微变形，笔尖在纸上留下几处不明显的颤抖痕迹。
"这里，还有这里需要签字。"中介小张的手指在几处空白处轻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神圣的仪式。
邱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上反射着合同条款的倒影。
邱莹莹注意到父亲在阅读"全款支付"那一条时，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二百八十六万的金额，是县城那套三居室售价的一百三十八万，加上父母存折里所有的三十万，再补上她从股票账户提出的一百二十万。
"邱先生，您确认一下这个账户信息。"小张递过来一张打印纸。
邱父接过纸的手有些不稳，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邱莹莹悄悄将自己的手掌垫在父亲的手下方，感受到那粗糙掌心里渗出的细微汗意。
"爸，要不要休息一下再签？"她轻声问。
邱父摇摇头，花白的鬓角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没事，就是..."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上海有个家。"
邱母在一旁悄悄抹眼泪，她今天特意穿了那件只在重要场合穿的藏青色旗袍，领口的珍珠扣子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交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邱父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抬头。
小张微笑着将一叠文件装入印有房产公司logo的牛皮纸袋："恭喜邱先生，因为是全款支付，差不多最快一周房产证就能下来。"
邱父接过文件袋的动作近乎虔诚，他用指腹反复摩挲着纸袋上的门牌号烫金字样，像是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这可能是邱父大半辈子的执念，终于实现了。想想剧情里，邱父一直致力于邱莹莹能留在大城市里，是半辈子辛苦过来，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越来越好。
邱莹莹从侧面看到父亲眼角闪烁的泪光，在灯光下像一粒细小的钻石。
因为房东提前把钥匙给了邱父，次日上午就约了装修公司的设计团队在新房里等候。
邱莹莹提前半小时到达，手里拿着一个皮质笔记本，里面夹着各种颜色的便签纸。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确实也是毕业没多久。
"邱小姐，我是首席设计师林妍。"一位扎着干练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性迎上来，iPad上已经显示着初步的平面图，"我提前做了些功课，考虑到业主年龄，加入了一些适老设计。"
邱莹莹跟着林妍走进空荡荡的房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水泥地面上画出明亮的几何图形。她蹲在客厅中央，从包里掏出一个卷尺。
"主卧窗户朝南，阳光大概能照到这个位置。"她拉开卷尺，在地面上标记着，"我爸有关节炎，需要多晒太阳。"
林妍迅速在平板上做笔记："建议在主卧加装地暖，对老年人血液循环很有帮助。"
走到厨房区域时，邱莹莹停下脚步："我妈身高一米五八，现在的灶台对她来说太高了。"
"可以做高低台设计。"林妍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个3D模型，"炒菜区88公分，备菜区83公分，这样伯母操作起来会更轻松。"
邱父邱母到达时，林妍正在演示卫生间的无障碍设计。
邱父对智能马桶表现出孩子般的好奇，而邱母则对林妍展示的一款下拉式储物架爱不释手。
"这个好！"邱母踮起脚比划着，"我现在那个柜子最上层从来够不着，都让老邱帮我拿。"
邱父突然走到阳台，指着外面的视野："莹莹，从这里能看到你住的22号楼。"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晚上你开灯的话，我们都能看见。"
讨论到书房设计时，邱父变得格外认真。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本厚重的《史记》："我的藏书都是这种大开本，书架承重一定要好。"
是的，虽然邱父是个大老粗，但是藏书很多。
这就像我们有时候，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想拥有什么。
林妍测量了书的尺寸："我们可以做35公分深的实木隔板，每米承重50公斤以上。"她转向邱莹莹，"要不要考虑做个隐藏式折叠床？客人来了可以当临时卧室。"
邱莹莹笑着搂住母亲的肩膀："也行，不过也许用不上。"虽然现在城市里，大家的边界感很强，但是老家的亲人，来上海可能真是会住进来。
中午在小区餐厅吃饭时，邱父认真地研究着林妍给的建材样本册，老花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
邱莹莹注意到父亲特别关注一款标着"防滑系数R10"的地砖，手指反复摩挲着样品边缘。
"爸，喜欢这个？"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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