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莱恩幻想着东边可汗的威风无边时，格根可汗的亲卫们已经到了
这些卫士身着锃亮扎甲，头戴护鼻铁盔，眼神如草原鹰隼般锐利
他们是格根可汗的怯薛亲卫，在这片草原上享有非同一般的特权
怯薛们往往由贵族、大将等功勋子弟构成，每名普通的怯薛军士兵都有普通战将的薪俸和军衔，一个普通的怯薛军人的地位甚至高于千户官
因此，他们看向莱恩等人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傲慢，只有在扫过阿尔斯兰和琪琪格时，才微微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他们勒马停在躁动的人潮前，像沉默的礁石
随后，一位面庞如刀削斧凿、胡须花白的老将策马而出
单手抚胸，对着阿尔斯兰深深躬下腰去，动作带着钢铁般的纪律和对王族的绝对忠诚
“殿下，可汗命我等在此迎候”
老统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快速地扫过阿尔斯兰身后那支由惊魂未定的流民、伤员以及琪琪格亲卫们组成的混杂队伍
阿尔斯兰微微颔首，挺直了连日奔波下疲惫的脊背
“有劳莫日根统领，这些人....”他侧身示意，看向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是自科尔孙及周边领地的幸存者，一路随我北上，历尽艰险，请妥善安置他们，给予食物、饮水和必要的庇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
“科尔孙发生了极其可怕的灾祸，他们是见证者，也是受害者”
统领的目光在衣衫褴褛、面带惊惶或麻木的流民脸上掠过，最终落在队伍中几辆装载着重伤员的勒勒车上，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只是再次躬身
“遵命，殿下，怯薛军会确保他们的安全与所需”
他一挥手，身后沉默如山的士兵们立刻有序地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
一部分上前引导茫然无措的流民走向指定的临时安置区域，那里有一些无人居住的简易毡房；另一部分则小心地接手伤员，动作虽快却带着职业军人特有的利落和果断
整个过程高效而安静，尽管这些人各个都是贵族出身，但面对统领和王子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显露出不耐，显示出怯薛军极高的素养
这让莱恩和林哈尔特，以及那些丹马克军人都大开眼界
要知道丹马克的贵族骑士老爷们，不为难底层贫民都已经是善人了
让他们屈身服侍这些泥腿子，那等于逼他们造反了
这也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了这些草原帝国的可怕，在该强横霸道的地方绝不手软，但也有对自己百姓的一份怜悯
即使这份怜悯是源于王族的威压，装也装的比骑士老爷们像样
看着那些流民被怯薛军引导着离开，莱恩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危机感也再度翻涌起来
他和阿尔斯兰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二人便心意相通
他们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怯薛士兵，并简单和林哈尔特以及琪琪格交代了一番后，几乎是小跑着，在莫日根统领亲自引领下，穿过外围层层的营帐和守卫，朝着王庭最中心——
那座即使在暮色中也依然折射着辉煌的金顶宫帐疾行而去
越靠近中心，莱恩越是感受到如同实质的压力感
肃立的护卫如同雕塑，来往的官员脚步匆匆却悄无声息，完全没人在意莱恩等人的身影，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务
纯金铸造的狼头雕像在暮霭中依旧散发着威严而冰冷的光芒，凝视着每一个它目光下的子民
厚重的、绣着繁复金狼图腾与云雷纹饰的毡帘被两名强壮的怯薛武士无声地掀起，一股复杂而浓烈的气息瞬间将四人包裹
——昂贵的龙涎香与秘药燃烧的烟气、温热马奶酒的醇厚、烤羊肉与油脂的焦香、无数人体散发的热力，以及皮革、金属、毛皮混合的草原气息
这一切都臣服于核心处散发出的、如同山岳般沉凝的铁血威仪
帐内的空间远比想象中更为宏阔，粗大的、包裹着金箔的立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中央的天窗透下最后一道昏黄的光柱，光柱中尘埃无声地翻滚
帐内人影幢幢，依据部族、身份和地位，形成一个个或紧密或松散的圈子
衣着华丽、皮袍上缀满宝石与金银饰物的鞑靼、库曼部族首领和将军们，大多身形剽悍，眼神锐利如鹰，他们低声交谈，声音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几位穿着斯拉夫式样锦缎长袍、蓄着整齐胡须的领主，显得更为内敛精明，正与身旁的人交换着谨慎的眼神；几名深目高鼻、服饰带有明显丹马克风格的使臣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宫帐深处，甚至还有几位身着丝绸长衫、气质沉静儒雅的东方面孔文士，正安静地坐在稍靠后的位置，手持纸扇，眼神平和却深邃地观察着全场
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来自哪个方向，无论带着何种情绪——探究、审视、好奇、戒备
都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刚刚闯入的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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