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凌晨五时,永定河前线笼罩在破晓前的寒意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中。
何志远站在新构筑的前沿观察所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高倍望远镜死死盯住对岸日军阵地。昨夜击退日军第七次进攻的枪炮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此刻战场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这种寂静,比震耳欲聋的炮击更让人心悸。
“军座,各观察哨报告,日军阵地活动异常。”参谋长周卫国声音沙哑,指着地图上永定河上游区域,“侦察连尖兵冒死带回消息,日军第十四师团主力有向黑龙潭方向秘密移动的迹象,同时发现大量舟艇部队在夜间集结。”
何志远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板垣又想玩声东击西?命令炮兵团一营,立即校准黑龙潭渡口坐标。给特种大队传令,让雷克明再派两个侦察小组过河,我要知道鬼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通讯兵气喘吁吁地冲进观察所,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军座!军政部急电!是……是噩耗!”
何志远心头一紧,接过电文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电文很短:“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将军,于今日凌晨在北平南苑指挥部遭日军空军精准轰炸,壮烈殉国。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将军重伤。”
观察所内一片死寂。佟麟阁,那位几天前还曾与何志远并肩视察阵地、商讨协同防御的西北汉子,竟然就这么走了?
“王八蛋!”副军长李振邦一拳砸在土木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肯定是小鬼子得到了准确情报!南苑指挥部的位置是高度机密!”
何志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立即以第八十八军全体将士名义,向二十九军发唁电。同时,通令全军,将此噩耗传达到连一级。告诉弟兄们,佟将军是为国捐躯,这笔血债,我们要让小鬼子用十倍、百倍来偿还!”
他走到观察口,望着对岸,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佟将军走了,但华北的战局不会垮。我们88军,要扛起更大的责任。”
上午八时,军部紧急作战会议。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悲壮。
何志远开门见山,首先通报了佟麟阁殉国的消息。与会将领无不愤慨。122师师长张汉卿红着眼圈吼道:“军座!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佟将军报仇!”
“报仇?怎么报?”133师师长相对冷静,但语气同样沉重,“鬼子肯定料到我军情绪激动,必然严加防范。贸然出击,正中下怀。”
何志远抬手制止了争论:“仇一定要报,但不能蛮干。佟将军殉国,暴露了两个严重问题:第一,我军高层指挥部位置保密存在漏洞;第二,日军的情报和精准打击能力超出预期。我们必须立刻做出调整。”
他环视众人,下达一连串命令:“第一,各师、旅级指挥部必须在24小时内完成转移,并建立至少两个备用指挥所;第二,加强防空警戒,尤其防范日军小股飞机低空偷袭;第三,通讯密码立即更换,启用备用密码本;第四,与友军联络,尽量使用有线电话或人工传递,减少无线电使用。”
炮兵旅长赵承绶提出担忧:“军座,频繁更换指挥部会影响指挥效率。而且,我军炮弹库存……”
“效率重要,还是指挥部被端掉重要?”何志远打断他,“炮弹问题我来想办法。当务之急是保证指挥体系的安全和隐蔽。”
会议最终决定,在稳妥防御的前提下,寻找战机,以一场战术胜利来祭奠佟麟阁将军。
上午十时,一位不速之客到访——晋绥军骑兵师长赵承绶(与88军炮兵旅长同名)。 他带来了一封傅作义亲笔信。
“何军座,傅长官闻听佟将军噩耗,万分悲痛。他判断日军下一步极可能趁我军新丧,士气受挫之机,加大攻势。特命我率骑兵一团前来听候调遣,以示晋绥军与中央军共进退之决心。”
何志远接过信,心中感慨。傅作义此举,既是雪中送炭,也暗含了在华北战局中扩大影响力的意图。他握住赵师长的手:“感谢傅长官厚谊,感谢赵师长鼎力相助!贵部骑兵来得正是时候,我军正缺一支强大的机动力量。”
下午二时,何志远视察后勤医疗系统。 白求恩大夫正在指挥医护人员搭建新的隐蔽医疗点。
“何将军,昨天的战斗又送来三百多重伤员。药品,特别是麻醉剂和消炎药,快见底了。”白求恩脸上写满疲惫和焦虑,“我们必须做好应对更大规模伤亡的准备。”
何志远看着帐篷里躺满的伤员,沉声道:“白大夫,辛苦了。药品最迟明天会有一批到位。另外,我决定将医疗队分散配置,每个团设立一个前沿救护所,减少伤员后送过程中的二次伤亡。”
傍晚六时,侦察兵带回关键情报。 雷克明亲自回来汇报,浑身泥土,但眼神锐利:“军座,摸清楚了!日军第十四师团主力确在向黑龙潭移动,但像是佯动。其真正杀招是刚抵达的关东军一个重炮联队,隐蔽在张家洼一带,装备有150毫米加农炮,射程足以覆盖我军纵深指挥部原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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