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背负着一颗星辰。
虚空中弥漫的威压,已经从单纯的精神冲击,化为了实质性的物理重压。
空气变得粘稠,仿佛凝固的琥珀。
江掠体内的混沌神力,自发地高速运转,抵御着这股无孔不入的碾压之力。
他身躯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护卫在侧的十二具芝诺级傀儡,体表的能量光路在剧烈闪烁,核心引擎的功率已经飙升至百分之一百二十,却依旧步履维艰。
机体连接的关节处,甚至迸发出了细密的能量火花。
司徒黛的脸色,不知何时已变得一片苍白。
她停下脚步,整个人微微颤抖。
那双清冷的眼眸中,倒映的不再是法则符文,而是一片混沌诞生之初,万物未开的古老景象。
一股信息流,通过两人之间的共生契约,直接涌入江掠的圣魂之中。
“原初。”
她的声音在江掠心底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不是后天封神的存在,这是宇宙诞生之初,与本源法则一同苏醒的古老神只。”
“它的道,是‘起始’,也是‘一切’。”
江掠的心神剧震。
原初神只。
那意味着,眼前这具尸骸,是宇宙中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然而,就在司徒黛传递来这令人窒息的信息时,江掠的混沌神体深处,却产生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奇异感受。
那股足以压垮圣人的神威,在冲刷过他的身体时,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滤网过滤。
毁灭性的威压被混沌之力抵消。
剩下的,是一种温和的、带着亲切感的古老气息,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
那感觉,不像是朝圣。
更像是……归乡。
仿佛一个漂泊了亿万年的游子,终于感受到了故土的召唤。
这种发自本源的亲切与共鸣,与外界那恐怖的镇压之力,形成了无比诡异的矛盾,让江掠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
就在这份疑惑中,他们终于穿过了最后的距离,抵达了神陨山的山脚。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层笼罩着整座神山的执念屏障,如同天幕般垂落,其上无数神只的面孔在痛苦嘶吼。
而在屏障之外的广阔平地上,两支庞大的队伍,泾渭分明地占据了两个方位。
一方,是超过三百尊泰坦神族。
他们沉默地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浑身散发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那股纯粹的力量汇聚在一起,让周围的空间都呈现出塌陷般的扭曲。
另一方,则是数以千计的卡拉神族。
它们如同一片蠕动的、不断变换形态的黑暗沼泽,散发着让万物凋零的死寂与邪恶。
双方都没有交战。
他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都是那道无法逾越的执念屏障。
“吼!”
泰坦神族的阵列前方,一尊体型最为魁梧的泰坦首领,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巨斧。
三百名泰坦战士,动作划一地发出咆哮。
他们的力量,顺着脚下暗金色的战阵纹路,疯狂地涌向那名首领。
首领的战斧之上,光芒大盛,一柄长达万丈的、由纯粹力量法则构成的能量巨斧,在虚空中凝聚成形。
“开!”
一声令下。
能量巨斧带着撕裂宇宙的无上伟力,狠狠劈向了面前的执念屏障。
轰——!
整个神骸空间都为之剧烈一震。
屏障与巨斧接触的地方,爆发出亿万道神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片区域的屏障,被硬生生劈得向内凹陷了数百米,变得稀薄透明。
但,也仅此而已。
能量耗尽,巨斧消散,凹陷的屏障又在神圣光芒的流转下,缓缓恢复原状。
而在另一端。
卡拉神族的方式,展现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
几名形态如同祭司的高等卡拉,发出了无声的灵魂指令。
它们身后那片黑暗沼泽中,成百上千的低等卡拉斥候,如同接到了圣旨,疯狂地、争先恐后地冲向执念屏障。
它们没有攻击。
而是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身体便如同蜡烛般融化。
它们的血肉、灵魂、存在的一切,都在一种诡异的仪式下,被献祭,转化为一缕缕漆黑如墨,充满了最恶毒怨念的黑烟。
嗤嗤嗤!
黑烟附着在神圣的执念屏障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圣洁的光芒与邪恶的怨力,在疯狂地互相湮灭。
屏障被腐蚀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孔洞,但同样在更深层神威的支撑下,迅速弥合。
江掠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心中了然。
无论是泰坦神族那种集结全族之力的纯粹力量轰击,还是卡拉神族这种献祭同族,以怨力腐蚀的邪恶手段。
都不是他们这支小队能够复制的。
硬闯,绝无可能。
他的视线,从两支庞大的队伍上移开,落在了身旁的司徒黛身上。
此时,只有她,有可能找到破局之法。
司徒黛没有去看那两处惨烈的战场。
从始至终,她的注意力,都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执念屏障本身。
她闭上了双眼。
瑶光圣力从她体内溢出,化作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法则丝线,向着前方的屏障探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许久。
司徒黛猛然睁开了眼眸。
她抬起手臂,纤长的手指越过那两片喧嚣的战场,指向一处毫不起眼,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巨大骨壁。
“那里。”
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带着一丝发现的喜悦。
“有一丝生机。”
“是这尊神只在彻底陨落前,以最后的慈悲,留给后来者唯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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