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李国栋想笑，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扭曲的表情。
他需要为这个恶魔冷静吗？
他甩开警察的手，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间充满死亡气息的监护室。
走廊里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却丝毫无法缓解他胸腔里那团燃烧的火焰和彻骨的寒意。
他靠在医院冰冷的外墙上，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
城市的喧嚣隔着一段距离传来，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张淑芬就这样了。
带着她满身的罪孽和那句可笑的“对不起”，差点死了。
他以为这能带来一丝解脱，一丝终结。
但为什么，心口那个巨大的黑洞，非但没有填平，反而像被撕扯得更大了？
那三十年前的真相像一个狰狞的鬼影，终于露出了獠牙，却将他拖入了更深、更黑暗的迷雾。
母亲死亡的真相，伴随着一个疯子迟来的忏悔，就这样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而他失去的一切——钱财、家庭、安宁——却依然如噩梦般缠绕着他，无处追索。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国栋麻木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极其陌生的、被标记为“未知号码”的来电。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扼住了他的咽喉。
空气仿佛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越来越狂暴的风雨声。
他死死盯着那不断闪烁、无声尖叫的屏幕，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着，冰冷麻木，仿佛那按键是烧红的烙铁。不详的预感浓重得如同窗外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指尖重重地按了下去，将冰凉的手机贴到同样冰冷的耳边。
“喂？”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听筒里只有一种奇怪的、电流般的沙沙声，像是信号穿越了遥远的距离，或者…某种刻意的干扰。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经过明显的电子变声器处理，扭曲、怪异、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冰冷地钻进他的耳膜：
“李国栋。”
仅仅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样叫出，李国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强压着翻腾的恐惧和愤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呵呵呵…”
变声器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别管我是谁。听清楚，我只说一遍。”
那声音陡然变得森冷、斩钉截铁，
“你女儿李妍，还有那个叫陈小雨的丫头，现在都在我手上。”
李国栋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身体晃了一下，不得不死死撑住墙壁才没有倒下。
妍妍！小雨！她们…她们不是应该在…
“放屁！你想骗谁？！”
李国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撕裂，
“她们…”
“闭嘴！”
变声器粗暴地打断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想听听她们的声音吗？证明一下？”
话音未落，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紧接着是一个女孩带着哭腔、极度恐惧的尖叫：
“爸——！别过来！他们有…唔…！”
声音猛地被堵住，变成了更沉闷的挣扎和呜咽。
是妍妍！
是李妍的声音！
李国栋的心脏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太熟悉女儿的声音了！
那声音里的恐惧和绝望，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妍妍！妍妍！你们把她怎么了？！放开她！！”
李国栋对着手机嘶吼，目眦欲裂，完全失去了理智。
“听到了？”
变声器冷漠地响起，盖过了背景里女孩微弱的挣扎声，
“另一个小丫头也挺‘乖’，一声不吭。啧，可惜了。”
陈小雨…李国栋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在饺子里塞“救命”纸条、眼神复杂倔强的女孩。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来，是恨？是怜悯？还是…一种同样沉重的责任？
她是仇人的女儿，可她也只是一个被卷入这场巨大漩涡、同样被伤害和利用的孩子！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李国栋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疲惫和滔天的怒火。
“很简单。”
变声器慢条斯理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想要她们俩活命，天亮之前——记住，是‘天亮之前’——带着你剩下的拆迁款，全部！一分不少！到‘兴华路’尽头那个废弃的‘红星纺织厂’老仓库。东门进，一直走到最里面。”
红星纺织厂！
又是这个名字！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国栋混乱的脑海，瞬间链接到张淑芬临终刻下的“1987”，链接到母亲张秀的死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