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由女儿带来。主诉为‘过度关心照顾他人健康,难以控制’。
女儿反映患者长期过分关注其前夫(已故)及现照顾对象(李姓男子)的身体状况,频繁为其准备药物、‘补品’,甚至擅自调整药物剂量。
患者本人对此不以为意,甚至感到满足。
近期有将自身轻微不适(如头痛)夸大成严重疾病的倾向。
女儿担心其行为对他人造成伤害。”
记录里,医生详细询问了张淑芬对李国栋“照顾”的细节,包括记住他所有药物的名称、剂量、服用时间,主动为其购买、分装,甚至研究其亡母的生活习惯(如泡茶温度、洗衣皂香)并刻意模仿。
医生特别标注:“患者谈及‘照顾’李时,流露出异常的满足感和掌控欲,否认任何不当,认为这是‘爱的付出’。对张秀(李之生母)表现出复杂态度,既有强烈模仿欲,又夹杂竞争与怨恨情绪。”
李国栋的呼吸变得粗重,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颤抖着翻到最后的诊断意见。那里用加粗的黑色签字笔写着几行触目惊心的字:
初步印象:
1. 高度怀疑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Munchausen syndrome by proxy, MSBP)倾向。
2. 偏执特质明显。
3. 需警惕对照顾对象(李XX)实施潜在医疗伤害风险。
建议:立即住院进行系统观察评估;限制其接触药物及被照顾者;告知家属潜在风险并密切监护。
待查。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
李国栋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他虽不是医生,但这个名词的邪恶含义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他的血管。
他几乎是扑到床头柜上,抓起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地在搜索框输入这个词条。
屏幕上跳出的解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一种罕见的精神障碍,照顾者(通常是母亲)通过虚构、夸大或故意诱发被照顾者(通常是孩子、老人、病人)的生理或心理疾病,来获取关注、同情、扮演‘无私奉献的照顾者’角色,满足其病态心理需求…
可能采取的手段包括:下毒、调换药物、窒息、伪造症状…极端情况下可导致受害者伤残甚至死亡…”
“轰!”
李国栋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金鱼缸底的白色粉末!
张淑芬床头柜里那些不同医院的、标签可疑的心脑血管药!
亡母遗嘱上凭空出现的赠予条款!
林晓梅前夫不到五十岁的心力衰竭死亡!
还有那杯温度永远恰到好处的茉莉花茶、那件带着熟悉皂香的衬衫、那刻意模仿的温婉侧影……
所有的碎片,所有那些令人不安的“巧合”,所有隐藏在温馨表象下的冰冷裂痕,此刻都被这个恐怖的名词——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像一条阴毒的铁链,死死地串联在了一起!
这不是巧合,不是误会,而是一场精心策划、持续了数月、甚至可能贯穿了数十年的、以“爱”和“照顾”为伪装的、缓慢的谋杀!
张淑芬不是在模仿他的母亲!
她是在扮演!
在盗取他母亲的位置,然后,像对待她的女婿一样,像她可能对待过其他“目标”一样,
通过药物、通过心理操控、通过制造疾病和依赖,把他变成一个“需要”她、“离不开”她的“病人”,最终……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而那本写着“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待查”的病历,就是最确凿的、来自专业人士的指控!
林晓梅带她去这种私立诊所,或许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确认?
为了控制?
或者……她本身就是同谋?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刺眼地亮起,显示着“林晓梅”的名字。
李国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她为什么现在打来?
是复诊结束了?
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手指划过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喂?老公?”
林晓梅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嘈杂,似乎在医院走廊,
“还在开会吗?妈这边检查完了,结果还行,就是还得继续吃药。我们准备回去了,大概半小时后到家。你中午想吃什么?我顺路买点菜?”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李国栋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张了张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哦,好。随便吧,你看着买。”
他顿了顿,补充道,
“会议……刚结束。”
“行,那你休息会儿,我们马上回。”
林晓梅的声音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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