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争吵声终于惊动了其他人。
小书房的门也开了,李妍探出半张苍白的脸,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紧抿的嘴角,
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和早已知晓的疲惫。
陈小雨抱着一个破旧的毛绒兔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眼神躲闪,像只受惊的小鹿,紧紧盯着暴怒的李国栋。
“都给我出来!”
李国栋咆哮着,指向客厅中央,
“说!五万块钱!谁干的?!”
林晓梅稳住身形,眼圈迅速泛红,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国栋!你冷静点!你这样吼,妈会吓着的!
我们是一家人啊!谁会做这种事?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
她试图把话题引向“意外”。
“不小心?”
李国栋冷笑,那笑声干涩刺耳,充满了绝望的嘲讽,
“凌晨一点半,我睡得死死的,不小心爬起来,不小心打开手机银行,不小心输入密码,不小心转了五万块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账户?
林晓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傻子?!”
他的目光转向两个女儿,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和更深的痛苦:
“李妍?小雨?你们……知道什么吗?有没有看到谁半夜动过我的手机?”
李妍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又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父亲的愚蠢。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陈小雨则把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几乎要把脸埋进去。
她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主卧紧闭的门,又迅速低下头,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叔叔,我……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她的脚尖不安地在地板上蹭着。
“妈呢?”
李国栋的目光最终落回主卧那扇紧闭的门上,
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张姨?她醒着吗?她‘病’得那么重,晚上睡得安稳吗?”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病”字。
林晓梅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保护欲:
“李国栋!你什么意思?!
妈刚抢救回来,现在还打着点滴呢!
她连翻个身都困难,你还怀疑她?
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主卧门前,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整天疑神疑鬼!我们娘俩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贼?!”
李国栋看着林晓梅脸上滚落的泪珠,看着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只觉得一股反胃感直冲喉咙。
那些泪,那些话,此刻都变成了最精妙的表演,虚伪得令人作呕。
他想起那个在医院里几不可察蜷缩的手指,
想起那三种不同医院的降压药,
想起泥土里撕碎的体检报告,
想起鱼缸底部的白色粉末……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巧合”,此刻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冰冷而恐怖的真相
——这个家,这个他曾经以为可以停泊的港湾,早已布满了精心设计的陷阱。
“贼?”
李国栋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他环视着眼前的三人:
表演委屈的林晓梅,
冷漠旁观的李妍,
惊惧躲闪的陈小雨,
还有主卧里那个不知真睡假睡的“病人”。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我看,这家里……有鬼!”
说完,他不再看她们任何一个人。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愤怒,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地扶起那张翻倒的塑料椅,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然后,他沉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阳台。
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孤独和佝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阳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物。
李国栋蹲下身,在一堆废弃的纸箱和旧报纸里翻找着。
灰尘扬起,在夕阳斜照的光柱里飞舞。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
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塑料盒子,上面落满了灰。
这是他几年前心血来潮买的简易家用监控摄像头,本想装在门口防贼,
后来觉得麻烦就扔在了这里。
他吹掉上面的灰尘,拿着它,又沉默地走回客厅。
无视林晓梅惊疑不定的目光,无视李妍冰冷的审视,无视陈小雨不安的窥探。
他搬过一张餐椅,站了上去,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撕开摄像头底座的双面胶,仔细地、稳稳地将那个小小的黑色镜头,
粘在了客厅天花板与走廊入口墙壁相接的角落。
那个位置,居高临下,视野极佳,能清晰地覆盖客厅沙发区域、通往主次卧的走廊入口,以及大门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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