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剑山崖的血腥与绝望,终究被心剑宗清云阁的竹影灵泉涤荡干净。
二楼静室内的药香淡了些许。
青云倚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雪白兽皮。她脸上的苍白褪去了几分,曾经狰狞的暗红魔纹彻底消失,只余下几道浅淡得如水墨晕染开般的暗色痕迹。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眼神不再是蚀剑山崖上的疯狂怨毒,也不是几日前崩溃时的绝望空洞,而是一种深潭般的沉寂,带着看透世事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慕颜依旧守在一旁的矮凳上,只是下巴的胡茬刮干净了,换了身干净的天青色常服,虽然脸色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
他沉默地看着青云的侧脸,目光里有担忧,有愧疚,有痛惜,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陪伴。
那日撕心裂肺的哭诉和那个生涩却沉重的拥抱之后,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薄冰,谁也没有再轻易去触碰。
“咳……”青云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平静。
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竹影上。
“我的伤,已无大碍了。”
慕颜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喉结滚动,低声道:“再多休养几日也无妨,蚀剑盟那边……”
“蚀剑盟离不开我。”青云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终于转过头,那双沉寂的眸子看向慕颜,里面没有了昔日的爱恨痴缠,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责任感。
“蚀剑山崖一役,损失了盟中近半的精英好手,根基动摇。我若不回去坐镇,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会立刻扑上来将蚀剑盟撕得粉碎。这是我生来的责任,逃不掉。”
慕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太了解蚀剑盟内部的倾轧与青云肩上那副名为少主的冰冷枷锁。
她的选择,看似无情,实则是唯一的路。
青云掀开丝绒暖被,动作有些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下了床。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宽大的素净衣衫,走到慕颜面前,站定。
两人对视着,静默的空气再次凝固。
“这几日……多谢师兄照拂。”青云的声音很轻,带着疏离的客气。
慕颜心头一刺,涩然道:“不必言谢。你……万事小心。”
青云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沉寂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悬挂的那枚温润的青玉玉佩上。玉佩雕刻着心剑宗的云纹,是慕颜自幼佩戴的信物。
她忽然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在慕颜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那枚玉佩扯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这个,”青云将玉佩举到眼前,指腹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就当是……你欠我的补偿了。”
慕颜怔住,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又看向青云紧握着玉佩。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某种隐秘的悸动涌上心头。
这枚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征,是自幼不离身之物。她拿走它,意义远比她口中轻飘飘的补偿要复杂得多。
“好。”慕颜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阻止。
他欠她的,何止是一枚玉佩?
青云将玉佩小心地收进怀中贴身放好,冰冷的玉石贴着肌肤,带来一丝异样的触感。她不再看慕颜,径直走向门口。
推开静室的门,清冽的晨风裹挟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楼下庭院中,林枫四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青云的目光扫过院中的几人,在石坚警惕的目光、柒月好奇的注视、红莲平静的打量和林枫沉稳的视线中一一掠过。
她的眼神没有多少温度,却也没有了蚀剑山崖上那刻骨的杀意。
她脚步未停,径直向清云阁外走去。只是在经过庭院中央时,脚步微顿,侧过头,对着林枫几人的方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蚀剑盟……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了。”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宣告式的漠然,“前提是……你们别再主动惹到我头上。”
说完,她不再停留,青色身影决绝地穿过婆娑竹影,走向那笼罩着心剑仙山的茫茫云海,很快便消失在氤氲的雾气深处。
林枫几人看着青云消失的方向,神色各异。
石坚挠了挠头,似乎不太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停战宣言。
柒月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这位大小姐……脾气还是那么怪。”
红莲收回目光,重新闭目调息,仿佛只是看了一幕无关紧要的插曲。
只有林枫,望着青云消失的云海方向,眉头微蹙了一下。
蚀剑盟的威胁暂时解除,是好事,但这平静之下,似乎总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慕颜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望着青云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天青色的衣袖下,双手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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