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岳辰的这个问题,年轻些的船工李狗剩抢着回答,心有余悸:“回大人,刚过子时没多久。我们俩在舱里歇着,准备后半夜轮值。那天没风没浪,水流也平缓,河面上静得……静得让人心里头发毛!”
凌析一直仔细听着,此刻才开口,问题直指核心:“船开始沉没的瞬间,你们第一感觉是什么?是猛地倾斜,还是感到震动?可曾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王老五皱紧眉头,努力回忆着那恐怖的瞬间:“是……是先震了一下!不大,但挺突然,像是……像是有个极大的重物,从水底下猛地撞了船底一下!然后船就猛地往左边歪过去了!”
李狗剩也使劲点头附和:“对对!震了一下之后,好像还听到一声闷响,从水底下传上来的,咕咚一声,不很响,但听着……听着就像砸在心口上!”
“然后呢?”岳辰追问,“漏水的位置能看到吗?破口大概有多大?”
王老五脸上血色褪尽,后怕道:“歪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看!水一下子就从左边涌进来,眨眼功夫就没过膝盖了!我们想往外跑,舱门都被水堵死了!是从舱壁底下那个小窗拼命钻出来的,才捡了条命……那破口肯定不小,不然不能漏得那么凶!”
沈漪轻轻合上一直快速记录的小册子,问道:“船上当时共有几人?其他人生还希望大吗?”
李狗剩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哭腔:“连我们舵工带伙计,一共六个人……王老大、赵四、孙麻子他们……都没能出来……”
凌析仍不放弃,追问道:“你们挣扎逃生时,在水里或船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寻常的痕迹?比如不像船上的工具印子、奇怪的油污,或者其他什么物件?”
两个船工对视一眼,茫然地摇头。王老五道:“没有……黑灯瞎火的,水里更是啥也看不见,就顾着逃命了。”
问到这里,情况已然清晰。
岳辰、沈漪和凌析交换了一个眼神。
平静的夜晚,毫无征兆,水下传来一次明显的撞击感伴随沉闷响声,船体随即迅速倾斜并快速沉没。这绝非寻常意外事故,或人力慢慢凿船所能解释。
岳辰最后沉声问道:“以你们跑船多年的经验,觉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老五和李狗剩几乎异口同声,恐惧中带着某种诡异的笃定:“大人!这绝不是寻常事故!是水鬼!肯定是水鬼扒船!”
“只有水鬼才有那么大力气,一下子就把船底弄穿!我们跑漕运的都知道,这段河道不干净!”
得,岳辰的脸色又铁青了。
……
问询结束。
赵金水赶紧示意属下将两个惊魂未定的船工带下去“好生安抚”。
偏厅内暂时只剩下专案组三人。
岳辰揉了揉眉心,看向沈漪和凌析:“你们怎么看?”
沈漪指尖轻点记录册,冷静分析:“船工证词可信,细节吻合。不过所谓‘水鬼’,更像是无知臆测。”
“关键在于,是何物能在水下造成如此瞬间的巨大破坏?”
凌析沉吟道:“震感、闷响、快速沉没……这需要极大的……呃,能量,瞬间释放。”
或许是怕这种形容,另外两个人听不懂,凌析又补充道:“应当是被一个极重、极硬的东西,从特定角度高速撞击所致。”
“必须仔细勘察沉船残骸,尤其是船底破损的形状和角度。”
“没错!”岳辰霍然起身,“哈哈哈……哪来的鬼!”
“光听他们说无用,得亲眼看看那破船!赵大人!”他扬声喊道。
赵金水连忙小跑着进来,脸上堆满谦卑的笑容:“岳指挥有何吩咐?”
“立刻安排船只和人手,我们要去勘察沉船现场,打捞残骸!”岳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赵金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但立刻连声应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
漕运司码头的临时驳岸旁,气氛凝重。
昨夜沉没的那艘盐船的残骸,已被打捞起部分。
碎裂的船板、扭曲的龙骨浸泡在泥水中,散发着一股河泥、木材和隐约腥气的混合味道。
赵金水指挥着几个衙役,将几块较大的船板拖到相对干燥的空地上,便远远站着,不时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凌析蹲下身,戴上随身携带的薄手套,仔细检查着一块较大的船底板。
她的手指拂过粗糙的木纹,感受着断裂处的茬口。
木质坚硬,断裂面却显得干脆利落,确实像是被巨力瞬间破坏。
突然,她的指尖在一块靠近断裂边缘的木板内侧,触碰到了一种异样的凹凸感。
那里的木纹似乎被刻意破坏过。
凑近些,用手拂开附着的淤泥和水渍,一个清晰的刻痕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线条粗犷的图案——狼首!
狼眼圆睁,獠牙外露,带着一股原始的凶悍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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