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车外的叫骂声和拍打车窗的声音已经逼近,砰砰作响,夹杂着污言秽语:“里面的!开门!把那小杂种交出来!”
年幼的顾池誉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往角落里缩得更紧,眼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无助的日夜。
江临月微微蹙了蹙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并非针对顾池誉,而是针对外面的嘈杂。
他没有丝毫惊慌,甚至没有多看窗外一眼,只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车门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轻轻一按。
嗡。
一阵极轻微的电流声响起,车窗玻璃瞬间变成了完全不透明的深色,如同坚实的墙壁,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大部分噪音,车内顿时陷入一种被保护的、静谧的安全感中。
同时,他对着前方轻声吩咐,语气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开车。”
危险在瞬间被化解。
顾池誉愣愣地感受着车辆的平稳移动,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只剩下后怕的喘息在安静的车间内格外清晰。
江临月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这个缩成一团脏兮兮却眼神倔强的小孩,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
他转身从车载小冰柜里取出一瓶印着外文标签的纯净水,拧开,递到顾池誉面前。
“喝点水。”他的声音依旧清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顾池誉看着那瓶清澈的水,又抬头偷偷看了看眼前这个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平和地对待过了。
他颤抖着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水瓶,仿佛捧着什么珍宝,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甘甜的水,感觉干涸的喉咙和恐惧的心都被一点点滋润、抚平。
车内只剩下古典乐舒缓的旋律和顾池誉轻微的喝水声。
过了一会儿,顾池誉终于鼓起勇气,用还带着沙哑的嗓音小声问:“……谢谢你。你是哪家的少爷?”他想记住他的名字
“谢家。”
谢家。
这两个字,如同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当时孤苦无依急于抓住一丝善意的顾池誉心里。
他记住了“谢家”,记住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后来成年之后却阴差阳错地将这份恩情,归属到了当时更为人所知并且同样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少爷谢言澈名下。
江临月看了看窗外,语气平和:“这里安全了。”
顾池誉知道该下车了。他默默放下水瓶,深深看了江临月一眼,似乎想将这张好看的脸和“谢家”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他哑着嗓子,再次郑重地说:“谢谢。”
江临月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
顾池誉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当他回头时,那辆黑色的车已经悄无声息地驶离,汇入车流,消失在黄昏的暮色中。
他站在街角,久久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梦境在此渐渐模糊。
顾池誉只觉得头痛欲裂,那些遗忘的记忆被像潮水一般涌来,这些记忆本该淡忘,本该消失,本该随着时间被永远淡忘,在阴暗不见光的角落里。
却因为这次偶然的梦境实验被打开,一个小小的窗口。
顾池誉眼眶微微泛着红,鼻子一酸,抬头看着梦境里一望无边的天空,像是叹息,又像是懊悔:“江临月,原来是你。”
不远处的江临月静静的看着这一段记忆,微微有些觉得头疼,他不记得了,早就不记得了。
或者说原主不记得,毕竟在顾池誉眼里的恩情,只不过是富贵少爷随手的施舍而已。
想到这,他的头微微有些犯疼,他好像忘记了好多东西。
江临月在远处轻声叫着他的名字:“顾池誉………”
顾池誉猛然回头,看见了轻轻飘在远处的江临月,喃喃自语:“江临月……”
好像起风了,将两个人的灵魂一点一点的吹散到其他的角落里。
这一次又是哪里?
梦境的光影再次流转,如同被风吹散又重聚的尘埃。
周围的场景从昏暗的后巷迅速褪色、重组,变成了一片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私人花园。
时间仿佛被拨回了数年前。
彼时江临月十四岁,虽仍是谢家名义上的小少爷,但眉眼间已少了些许童年的无忧,多了几分寄人篱下的敏感和隐忍。
而顾池誉,已被顾家认回,洗去了贫民窟的尘土,换上合体的衣物,眉宇间却依旧带着那股抹不去的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他们中间,放着一架崭新的、还未组装的模型飞机套盒。包装很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江临月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坪,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我以为言澈会喜欢。”他口中的“言澈”是谢言澈。
顾池誉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切,那个书呆子就知道捧着书本装深沉,懂什么模型飞机?给他纯属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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