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晚月下“惊魂”(主要惊的是我的世界观)之后,我苏小小,就正式进入了高度戒备的“夜间防御状态”。
白天还好,阳光普照,鸟语花香,我还能扶着我的老腰,在小院里缓慢移动,假装自己是个正在静养的、正常的(?)、只是偶尔思想会飘到一千五百年后的大家闺秀(自封的)。
可一旦日头西沉,夜幕降临,我那颗心就跟揣了只蹦跶的兔子似的,开始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我怕啊!
我怕阮郁那厮,又不按常理出牌,三更半夜跟个幽魂似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院子里!我怕他再摆出那副温润如玉、实则满肚子算计的嘴脸,说什么“苏娘子,今夜月色尚可,不如我们再论论《孟子》?”或者“苏娘子,郁近日偶得一残谱,可否请娘子品鉴?”
品鉴个鬼啊!谁家大好人天天半夜不睡觉跑别人家院子里搞学术研讨?!
关键是,这人太深沉了!他那双眼睛,跟X光似的(虽然这个时代没有X光,但我感觉就是那个意思),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我灵魂深处那个正在瑟瑟发抖、高喊“别过来”的林晓。跟他待在一起,尤其是晚上,精神压力太大了!我得时刻绷紧神经,过滤我的言辞,控制我的表情,生怕哪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小眼神,就暴露了我“异世来客”的底细。
这直接导致了我一个非常现实的困境——晚上不敢上茅房了!
我们这西泠小院,厕所在院子最角落的位置。以前晚上起夜,我都是摸黑过去,速战速决。可现在不一样了!
从我的卧房到厕所,这短短十几步路,在我眼里简直成了危机四伏的“阮郁潜伏区”!我总觉得,那枇杷树的阴影里,那墙角芭蕉的后面,甚至那口水井的边沿,都可能随时冒出一个玄青色的身影,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来一句:“苏娘子,好巧。”
巧你个头!一点都不巧!
有好几次,我半夜被尿意憋醒,在床上辗转反侧,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去?还是不去?
去吧,万一真撞上了呢?黑灯瞎火的,多吓人!而且以我现在的心理素质,保不齐会当场吓出个好歹,那就不只是扭腰的问题了。
不去吧……憋着实在难受啊!而且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万一憋出个膀胱炎什么的,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后,我往往选择——憋着! 或者,极其谨慎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全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脏提到嗓子眼,完事后立刻如同被鬼撵一样冲回屋里,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贾姨有次起夜,看到我鬼鬼祟祟、慌慌张张的样子,还纳闷地问:“小小,你这是……撞见什么了?” 我只能含糊其辞:“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晚上风大,有点冷,跑快点暖和。” 贾姨将信将疑,大概觉得我扭了腰之后,脑子也有点不太灵光了。
除了物理上的躲避,我还得进行艰苦卓绝的“心理防御战”。
防止自己对他产生感情!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平心而论,阮郁这家伙,抛开他那危险的身份和深沉的心机不谈,外在条件确实是顶配。长得赏心悦目,说话(通常)好听,才华见识都是一流,偶尔流露出的那点“懂得”,也确实……挺戳人的。
但是!清醒点啊苏小小!你和他没有结果!
我不是嫌弃外室的身份(虽然确实不怎么样),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时代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反正我也没指望能平等),更不是怕成为谁的附庸(我骨子里还是独立的林晓)。我纠结的核心,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我知道历史结局啊!
历史上的苏小小,十九岁就香消玉殒了。而阮郁,他或许在历史上留下了惊鸿一瞥,但绝没有和苏小小长相厮守的记载。
你再灵魂共鸣,再觉得他特别,能改变得了历史吗?
每当夜深人静,我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他月下的眼神,或者他说过的某句戳心窝子的话时,我就立刻启动“警报系统”,在内心疯狂刷屏:
“警告!警告!检测到心动信号!启动历史结局回忆程序——十九岁病逝!十九岁病逝!十九岁病逝!”
“重复!此路不通!此情无果!请立即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现实,保命要紧!”
这一招通常很管用,像一盆冰水,能瞬间浇灭那点刚刚冒头的小火苗。
感情?那是奢侈品,是我这种连自身存在都还在怀疑、随时可能“梦醒”或者被“囚禁”的穿越者能消费得起的吗?
不能。
所以,我必须心如铁石(至少表面上),必须把他当成一个危险的、需要保持安全距离的“观测对象”,而不是一个可以产生情感连接的“人”。
这几天晚上,我基本都是在这种“怕他出现”的紧张和“防止动心”的自我告诫中,提心吊胆地度过的。睡眠质量急剧下降,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又熬过了一个平安夜!
至于今晚……
阮郁,求你了,好好在你的别业待着处理公务行不行?或者去找你的婉儿表妹讨论一下人生理想?别再跑来跟我这个“身残志坚”还“夜不能寐”的可怜人搞什么“高级趣味”了!我真的承受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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