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轩转身走回马路对面，没有回头再看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一眼。
晚风吹过，他才感觉到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黏在衬衫上，有些凉。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神经被过度拉扯后的回响。
胃里那份双倍肥牛饭提供的能量，在刚才那短短三秒的数据洪流中被消耗殆尽，此刻正发出空虚的抗议。
他穿过研究院的大门，身后的玻璃门映出那辆黑色商务车猛地启动，仓皇地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
研究院内，灯火通明。
顾稀、林晓雨和老王三个人像雕塑一样僵在门口，看到苏轩进来，才仿佛活了过来。
“你……”顾稀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
“没事了。”苏轩的语气很平淡，他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整杯水，一口气喝完。
“什么叫没事了？”林晓雨快步跟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他们的人就在外面！你刚才出去……”
“我跟他们聊了聊。”苏轩把空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
“聊了聊？”顾稀觉得自己的逻辑处理器快要烧了，“你跟一帮准备对无辜市民下手的绑匪聊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游戏规则改了。”苏轩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身体的疲惫感涌了上来，“现在，我来定规则。”
房间里安静下来。
三个人看着苏轩，这个不久前还只是个写歌的年轻人，此刻脸上虽然带着疲倦，但那种镇定自若的气场，却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
是那个加密通讯请求。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稀下意识地挡在苏轩面前。
苏轩却伸手拿过自己的智能终端，按下了接通键，并且开启了免提。
“轩辕苏苏。”
还是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但这一次，里面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怒火。
“是我。”
“你很会玩。”对方的声音冰冷。
“彼此彼此。”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
“你的人，暂时是安全的。”
这句话一出，顾稀和林晓雨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身体软了下来。
“暂时？”苏轩捕捉到了这个词。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对方冷笑，“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底线。”
“是你们先越过底线的。”苏轩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当你们决定用普通人的安危来威胁我的时候，你们就输了。”
“我们来谈个条件。”对方的语调变了，从威胁转为了谈判。
“我没兴趣。”
“什么？”
“我说，我没兴趣听你的条件。”苏轩靠在椅背上，“现在，听我的条件。”
顾稀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第一，把我被你们拿走的所有原始素材，一刀不剪，在国家级新闻频道循环播放二十四小时。”
“你疯了！”对方脱口而出。
“第二，官方媒体必须向所有被你们恶意剪辑、污蔑的受访者，公开道歉。”
“不可能！”
“第三，”苏轩完全无视对方的咆哮，继续说，“公布这次事件背后所有决策者的名单。”
通讯那头陷入了死寂。
如果说第一个条件是疯狂，第二个是妄想，那第三个条件，就是要他们的命。
“轩辕苏苏。”很久之后，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一字一顿，充满了毒液般的恨意，“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只是在要求真相和公正。”
“真相？”对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真相是我们创造的！稳定才是一切！你这种人，就是社会的病毒，必须被清除！”
“病毒？”苏轩笑了，“我看你们更像是蛀空大树的白蚁。外面看着光鲜，里面早就烂透了。”
“话不投机。”对方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而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都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我等着。”
苏轩说完，直接挂断了通讯。
房间里，落针可闻。
老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喃喃自语：“这……这是彻底撕破脸了啊。”
“他说的代价……”林晓雨的担忧又浮了上来。
“不用担心。”苏轩站起身，“他们如果还有别的牌可打，就不会跟我废话这么久。现在，他们也怕了。”
他拍了拍顾稀的肩膀。
“帮我个忙。”
“什么？”顾稀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里。
“再给我叫一份超大碗肥牛盖饭。”苏轩的表情很认真，“双倍肉，加两个煎蛋。三条街外那家‘王记小馆’。”
顾稀愣住了。
“我饿了。”苏轩补充了一句，“打赢下一场，需要力气。”
顾稀还愣在原地，嘴巴半张着，显然没从刚才那通电话的腥风血雨和最后这碗肥牛饭的巨大反差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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