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姐姐?
蔡觅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累了吧?
杜嫣脸颊泛红,轻轻点头。
他刚才问起我们留在长沙的事......昨晚你告诉他时,他有什么反应?
杜嫣思索片刻:公子起初确实有些疑惑,但后来还是答应了,也没再多问。
窗外细雨轻敲窗棂,蔡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低声道:他肩上的担子够重了,这些琐事...还是莫要再添他烦忧。青瓷盏中倒映着她微微蹙起的眉,我能应付的,便自己来吧。
话音未落,她忽而握住杜嫣的手,眼底泛起涟漪:倒是连累你困在这长沙城...
姐姐怎说这般见外话?杜嫣反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檐外雨声衬得她嗓音愈发清亮,自荆州相逢那日起,姐姐何曾让我受过半分委屈?她忽地扬起脸,杏眼里跃动着烛光,况且那些郎中说的胡话岂能作准?待寻到张仲景先生——
但愿吧。蔡觅望着雨中模糊的远山轮廓,檐角铜铃正叮咚作响。
......
墨香萦绕的藏书阁内,许衡抖落竹伞上的水珠。蔡琰正在绢帛上勾勒篆字,庞德公与司马徽对着堆积如山的竹简低声讨论。见许衡入内,众人纷纷拱手。
诸君折煞我也。许衡侧身避开,衣袂带起案头一缕沉香,在这学问的殿堂里...他向着庞德公深深一揖,学生该先拜问师长。
檀木案几上摊开的《荆州汉记》墨迹犹新,记载孝灵皇帝事迹的简册旁搁着半块松烟墨。许衡指尖抚过竹简的刻痕:补录前朝遗事固然重要,但我们要修的《后汉书》...他忽然抬眸望向窗外骤雨初歇的天光,当如这雨后的苍穹——既容得下星汉灿烂,亦要映照人间百态。
韩暨正用银秤称量纸绢,闻言笑道:府君这比喻倒是风雅。只是这纲目体例...他拈起一枚铜镇纸压在晃动的竹简上,比造通天塔还难三分。
难在开头?王谦突然敲了敲砚台,墨汁溅起几点黑梅,当年太史公破题《五帝本纪》,后世终有《史记》流芳。
雨后的飞蛾扑向青铜灯盏,许衡的影子在书墙上微微摇晃:诸君且看——他抽出腰间玉具剑,寒光在青砖地上划出笔直银线,我们以本纪为经,列传为纬,十志如璎珞缀其间...剑尖忽而轻挑,惊起案头一片竹屑纷飞,如此经纬交织,可成传世华章否?
庞德公轻笑着挥手道:伯瑜无需如此多礼,今日前来是为商定《后汉书》的编纂大纲,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讨论正事要紧。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
闲谈间,众人已在207厅内落座。许衡与庞德公分坐主位。庞德公抚须对许衡道:学宫诸贤连日苦思,拟定了《后汉书》的编纂纲目,伯瑜且看看是否可用。若无异议,便可着手编纂了。
许衡听罢略显惊讶:诸位竟已将纲目拟定完整?还请先生赐阅。庞德公遂向侍立一旁的五业从事和洽示意。和洽将手中缣帛恭敬呈予许衡。
许衡展开帛卷细看,只见纲目分为本纪、志、表、列传等百余篇章,条理分明,内容详实。不得不说学宫诸贤确实下足功夫,各篇章皆见解独到,涵盖全面。
然而这与许衡的构想仍有出入。
片刻后,许衡合上缣帛,正色道:恕我直言,此纲目尚需修改。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众人苦心编纂的纲目竟被如此直白地否定。要知此纲目在他们看来已是尽善尽美。
庞德公眉头微蹙:伯瑜,可曾细看?
许衡从容应答:诸位心血之作,岂敢轻忽?只是确有可商榷之处。
庞德公与司马徽相顾愕然。这份纲目经他们再三审阅,自认已无疏漏,岂料许衡仍觉不足?
这个年轻人......未免太过自负了?他难道不知在场诸位皆是当世贤达么?
然而毕竟是亲自任命的**,若当众驳斥他的言论,难免让主上颜面无光。
待日后私下再细细劝导于他。
庞德公顾及许衡的体面不曾多言,此时却有一人浅笑盈盈站了出来。
正是蔡琰。
在座诸位五业从事或因种种缘由无人质疑许衡,唯独蔡氏女郎毫无顾忌。
某种程度上,蔡家与山阳刘氏并非附庸,更像是平等合作的关系。
因此旁人不敢为之事,不便言之语,她却能坦然道来。
不过蔡琰自幼秉承蔡邕教诲,深谙处世之道。虽觉许衡全盘否定众人心血欠妥,言辞间仍极有分寸。
但见伊人款款离席,向许衡敛衽一礼:府君垂训,学宫上下自当遵从。只是这份纲要乃庞公、司马公与诸位同窗昼夜推敲而成,虽不敢说尽善尽美,倒也应有可取之处。若有疏漏,还望府君不吝指正。
许衡闻言莞尔。
这番话说得恭谨,字里行间却透着不服。细想来也是自己欠妥——众人耗费数日心血拟定的章程,被当权者匆匆一瞥便全盘 ** ,任谁都会意难平。
他本意并非否定众人成果,只是不愿当众高谈阔论显得轻浮,原打算先指出需要修订,具体细节再与庞德公细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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