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殿堂的寂静被打破了。
不是来自外部——彦卿离开后,那道被冰霜重新封住的入口依然完好。也不是来自封印核心,那枚逆鳞在龙裔化身的维持下,正缓慢而稳定地修复着表面的裂痕。
是来自更深的地方。
鳞渊境并非只有一层。这座古老的遗迹如同倒置的塔,从罗浮的表层甲板一直延伸到仙舟龙骨的最深处。
冰封殿堂所在只是中间层,在其之下,还有更加古老、更加隐秘的区域——那里是罗浮持明族的起源之地,也是龙裔最初降临罗浮时留下的真正圣所。
镜流盘膝坐在石台上,双目微阖。她的身体依然处于半虚半实的状态,魔阴身带来的侵蚀与龙源之气的修复在她的经脉中拉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锋上行走。
但她的感知已经恢复了大半。
所以当那细微的震动从下层传来时,她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不是自然的地质活动。那是脚步声,沉重的、带着兽性韵律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甲胄摩擦的声响。数量不多,大约七八个,但每一个都散发着强横的气息。
步离人。
而且不是普通的战士。从脚步的节奏和能量波动判断,至少有三个是“战首”级别的精英,其余也都是百战老兵。
他们怎么进来的?
镜流缓缓睁开眼。血红色的瞳孔中,一抹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流转。她记得很清楚,三天前她杀穿了步离人的前哨阵地,将通往鳞渊境的所有入口都用冰霜彻底封死。以步离人的技术和实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那些冰封。
除非……他们本来就有另一条路。
一条连她都不知道的密道。
镜流站起身。动作很轻,轻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依然虚弱,强行出关可能会让恢复进度倒退,甚至导致魔阴身反噬。
但她必须去。
因为下层区域,藏着两个人。
白露。还有驭空。
当年罗浮沦陷,镜流出手救下了两人,并让两人逃进鳞渊境。
最终,白露与驭空抵达了鳞渊境,找到了那条通往最深层的密道。密道的入口隐藏在一条瀑布后面,需要持明族的血脉才能开启——白露的手按上去时,古老的石门自动打开了。
她们躲了进去。
镜流在暗中确认他们安全后,才返回鳞渊境上层,开始处理封印的危机。她以为,步离人找不到这里,白露和驭空至少能躲到战事平息。
但现在看来,她错了。
镜流的身影在冰封殿堂中缓缓消散,如同融化的雪。这不是瞬移,而是将身体转化为纯粹的冰霜剑气,通过鳞渊境内部的能量网络进行短距离传送——只有对这里的结构熟悉到极致,且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做到。
下一秒,她出现在下层区域的入口处。
这里没有冰封。持明圣所的力量与上层的龙裔封印同源但不同质,它更加柔和,更加……有生命力。墙壁上生长着发光的苔藓,空气中飘浮着淡金色的光点,地面是温润的玉石铺就,踩上去有种奇妙的暖意。
但现在,这圣洁之地被玷污了。
地面上有凌乱的脚印,很深,是重甲战士留下的。墙壁上有新鲜的刮痕,像是利爪划过。空气中除了圣所本身的气息,还混杂着步离人特有的腥臊味,以及……另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息。
不是丰饶民。也不是药王秘传。
是镜流从未接触过的能量波动,古老、腐朽、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她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身体依然维持着半虚化状态,与周围的光影融为一体。沿着脚印和气息的指引,她很快来到了圣所的核心区域——
一个圆形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白玉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枚龙形的玉佩,散发着柔和的青光。那是持明族的圣物“龙心佩”,据说能安抚龙裔血脉,治疗一切内伤。
而现在,祭坛周围站着八个人。
五个步离人,三个……陌生人。
步离人中,为首的是一个格外高大的战士。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重甲,甲胄表面布满尖刺,肩甲上是咆哮的兽首浮雕。他的脸上有一道从额头斜跨到下巴的狰狞伤疤,左眼是浑浊的白色——显然已经瞎了,但右眼却散发着凶悍的精光。
步离人战首,“碎骨”戈布。
镜流认得他。许多年前,她还在云骑军时,曾与此人交过手。那一战她斩瞎了他的左眼,但他也重创了她的副将。最后双方各自撤退,算是平手。
之后
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出现在了这里。
之后又一次丰饶战争,戈布与呼雷一同出现,最后戈布侥幸逃离,呼雷被生擒。
另外四个步离人都是精锐,呈扇形护卫在戈布身后。他们的武器各不相同,但都散发着血腥气,显然杀过不少人。
而真正让镜流警惕的,是那三个陌生人。
他们穿着宽大的黑袍,兜帽遮住了面容。但从身形来看,不像是人类——太高,太瘦,四肢的比例有些诡异。他们的手从袖口中露出,皮肤是暗紫色的,手指细长,指甲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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