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深夜像一块浸了月光的绒布,柔软地盖在城市上空。埃菲尔铁塔的灯光早已熄灭,塞纳河的水波在暗夜里泛着细碎的银光,只有公寓三楼的书房还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陆沉趴在书桌前,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上是“恐龙剪纸铁塔”存钱罐的最终打样图,龙鳞的拼接卡扣设计刚修改完第三版,旁边放着半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设计图的边角洇出一小片淡痕。
凌晨一点的钟声从远处的教堂传来,沉闷的“咚咚”声刚落,书房门外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啜泣,像被雨打湿的小兽在呜咽。陆沉立刻抬起头,指尖还停留在“鸢尾花图案比例”的标注上,他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就看到砚砚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恐龙抱枕站在走廊里,枕头套上是血蹄去年亲手绣的霸王龙,绿色的丝线已经有些磨损,却依旧是砚砚睡觉时离不开的宝贝。
“怎么了,小男子汉?”陆沉蹲下身,借着书房的灯光看清砚砚的脸——孩子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还没掉下来,鼻尖皱巴巴的,连呼吸都带着颤抖。他伸出手,刚碰到砚砚的肩膀,孩子就“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衬衫上,眼泪瞬间浸透了布料。
“爸爸……我想吃排骨……”砚砚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血蹄叔叔做的糖醋排骨,带点甜,又有点酸,肉一咬就脱骨的那种……”他抬起头,手指紧紧攥着抱枕上的龙角,“巴黎的肉都是甜腻腻的,昨天爷爷做的炖牛肉,放了好多奶油,我咬了一口就想吐……”
陆沉这才想起,自从来到巴黎,孩子们的餐桌就被法餐填满了——杜邦面包店的可颂、街角餐厅的奶油炖菜、市集买的奶酪拼盘,这些在游客眼里精致的美食,在两个吃惯了上海家常菜的孩子嘴里,却总少了点“踏实”的味道。珩珩年纪大些,嘴上不说,却总在视频时盯着血蹄网咖后厨的灶台发呆;砚砚年纪小,情绪藏不住,今天终于在深夜爆发了。
“乖,不哭了,”陆沉轻轻拍着砚砚的背,指腹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珠——孩子的皮肤嫩,眼泪泡得脸颊都泛了红,“我们想想办法,一定让你吃到排骨。”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砚砚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小手紧紧抓住陆沉的手腕:“爸爸,是要找血蹄叔叔吗?”
上海和巴黎有六个小时的时差,此刻的上海正是清晨七点,星尘网咖刚结束通宵营业,后厨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陆沉拨通视频电话时,手指有些犹豫——他知道血蹄最近为了赶恐龙桃酥的模具,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可看着砚砚期待的眼神,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屏幕里先出现的是一片氤氲的水汽,接着是血蹄带着胡茬的脸,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深蓝色的网咖工作服搭在肩膀上,领口沾着点面粉,显然刚从后厨出来。“阿沉?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血蹄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抬手擦了擦汗,身后突然传来王雪的声音:“是孩子们想我了吗?我刚改完剪纸课的教案,正准备去买早餐。”
“蹄哥,救急。”陆沉把手机转向砚砚,孩子立刻把眼泪擦干,对着屏幕用力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血蹄叔叔……”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被哭声堵在喉咙里,只能举起手里的恐龙抱枕,“你的霸王龙……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我都快忘了它是什么味道了……”
屏幕里的血蹄瞬间清醒了,他一把抓过搭在肩膀上的外套,转身就往后厨走,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别慌!叔叔现在就教你爸爸做!砚砚你听着,这排骨啊,关键在炒糖色,一步都不能错!”他的身影在屏幕里晃动,很快就出现在后厨的灶台前,不锈钢的锅碗瓢盆擦得锃亮,墙上挂着的围裙还是砚砚画的恐龙图案,“阿沉,家里有排骨吗?新鲜的最好,冻的也能凑活,先拿出来化冻!”
陆沉连忙点头:“昨天爷爷从市集买了猪小排,放在冰箱冷藏里了。”他把砚砚抱起来,让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你当爸爸的小助手,我们一起跟血蹄叔叔学,好不好?”砚砚立刻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经蹦蹦跳跳地跟着陆沉往厨房走,路过珩珩的房间时,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哥哥睡得正香,眉头却微微皱着,枕头边放着上海的英语课本。
巴黎公寓的厨房不大,却被爷爷收拾得井井有条。陆沉打开冰箱,取出用保鲜盒装好的猪小排,粉红色的排骨带着新鲜的肌理,砚砚凑过来闻了闻,小声说:“没有血蹄叔叔买的排骨香。”陆沉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等我们做好了,就一样香了。”他把手机架在厨房的置物架上,调整好角度,让血蹄能看清整个灶台。
“第一步,焯水!”血蹄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他已经系好了恐龙围裙,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在切姜片,“冷水下锅,放姜片、葱段,再倒点料酒去腥——阿沉,巴黎没有料酒吧?”陆沉刚点头,血蹄就一拍大腿:“用红酒!你们公寓里不是有爷爷喝的波尔多吗?红酒的果香能代替料酒,还能让排骨带点回甘,更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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